楚心远虽一直保持着戒备姿态,但已经因严禄的这句话产生了动摇。

    若是能像母亲那般拼搏出一番事业,就有了地位和话语权,母亲兴许不会再阻止他和桑念,桑念也能看到他想娶她的决心。

    等他有了钱财,就能给桑念幸福。

    “可我家里……还有布庄。”

    他要是走了,布庄怎么办?

    “你娘身子骨硬朗着呢。”严禄语重心长道,“你要等她退居幕后把布庄全权交由你要等到何时?爹这里就有现成的,那些铺面都给你练手,成功算你的,失败了算爹的。”

    这个男人真的有那么好?

    楚心远狐疑地观察严禄的神色。

    发现他脸上布满了皱纹,脊背佝偻着,看起来风一吹就倒,表情是如此的质朴和真挚。

    楚心远心脏酸酸的很是难受。

    他不该对父亲那么凶的,父亲定是受了很多苦,这些苦难或许已经改变了他的心性,不再暴躁易怒了,他合该给父亲一个机会。

    更何况,父亲出现这两回,都是站在他的角度出发为他着想的。

    他为难道:“可母亲不会同意的。”

    “你别跟你母亲说,”严禄兴奋地瞪大眼睛,语气异常急迫,“偷偷跟我走。你要是说她肯定不答应,等发达了再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楚心远犹豫不决,“娘会担心我的。”

    “你都已经十八了,是大人了。”严禄道,“又不是奶娃娃,你娘应该放手了,担心两日就会放心的,大男子汉该当机立断,不要犹犹豫豫的。”

    “你想想你当上铺面掌柜以后,直接盘下冀州所有铺面的生意,同状元郎一般提两箱金子衣锦还乡,你娘和桑姑娘还不得高兴死。”

    楚心远随着严禄的话语想象他衣锦还乡的场面,越想越兴奋,瞬间涌上一股干到底的冲劲。

    “好!等我回去收拾细软跟你去冀州!”

    他头脑发热,连小跑的速度都比平日里要快,心潮澎湃地跑回家中。

    走在他身后的严禄揩了一把额头的汗。

    总算劝动了,幸好这孩子蠢,信他的话,不然还真不好办。

    此时已至夜深,楚澧兰还留在主院照顾楚夫人,楚家灯火通明,因着楚夫人的病忙里忙外,没人发现楚心远偷偷溜了回来,也没人发现他背着包袱从后门离开,走进了漆黑的夜幕。

    “好小子。”严禄笑着拍打楚心远的肩膀,想到自己终于有儿子养老了就欣喜若狂,“以后跟爹过,定是个有出息的。”

    楚心远垂头笑了笑,觉得自己此行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让母亲和桑念看到他显着的能力。

    走着走着,楚心远猛地停住脚步,还一把拉住了旁边的严禄。

    严禄疑惑,“怎么了?”

    楚心远抵住唇要他别出声,示意他看前方。

    前面的草丛里,盘踞着一条树枝粗的蛇,腹鳞板接触地面撑起蛇扁状的倒三角形头部,竖瞳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他们俨然成了毒蛇盯上的猎物。

    楚心远轻声道:“先别动……”

    话还没说完,严禄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惨叫,猛地往反方向逃跑。

    他的尖叫惊动了毒蛇,毒蛇以地面作为支撑弹射起冲过来,吓得楚心远拔腿就跑。

    他年轻力壮,跑得比严禄快一些,很快就超过他,跑到他前头。

    严禄声音都是抖的,“心远、心远你等等爹!别丢下爹啊心远!心远!”

    楚心远一咬牙,拽住严禄的手拉着他跑。

    深夜的林间小路回荡着毒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以及两人剧烈的喘气声。

    纵使他们脚程再快也快不过蜿蜒爬行的蛇。

    严禄奔跑时往后看了一眼,毒蛇已经爬到他脚边,张开血盆大口,亮出獠牙。

    严禄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攥住楚心远的衣裳往后一扯,抓楚心远给他当了垫背,毒蛇的毒牙趁势咬在了楚心远的脚脖子上。

    “啊啊啊啊!”

    犹如冰冷的钢针刺入脆弱的皮肤,剧烈的刺痛导致楚心远摔倒在地,抱着腿疼得撕心裂肺。

    严禄本想趁这时快些逃跑,可他被石头绊倒,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后吓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咬了他,可就不能咬我了啊。”

    惨白的月光下,毒蛇的尖牙亮得晃眼。

    它扭动身子接近不断翻滚哀嚎的楚心远。

    在这时,划破夜幕的清亮鹰鸣声传来,如闪电一般掠到地面叼起了毒蛇,香喷喷吞进肚子,享受到美食后在空中兴奋地盘旋。

    “旺财,终于饱餐一顿啦。”

    精神恍惚的严禄猛地听见一道银铃般的女童声,还以为有神仙下凡来相救。

    “谢谢神仙!谢谢神仙!”

    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蓁宝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走到楚心远身边,拿出绳子在他被咬到的那条腿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结,暗中用术法阻止毒血流通。

    “可能要截肢。”

    听闻儿子出事匆匆忙忙赶来的楚夫人听见大夫说的话后只感觉脑子一阵空白、遍体生寒,脚步踉跄两下差点晕倒,被楚澧兰扶住后忙问道:“可有其他法子?”

    大夫遗憾地摇摇头。

    “若是毒液流至全身,会危及公子性命。”

    不过一息的时间,楚夫人就做了决定。

    “好,那就……”

    “不能截肢!”严禄猛地打断楚夫人的话,“我不准你们给我儿子截肢!”

    开什么玩笑,楚心远没了腿还怎么孝敬他岳父岳母?严家不会同意一个残废过继的!

    楚夫人恨不得捅死严禄,但紧要关头她懒得跟严禄争吵,“大夫,我是患者的母亲,尽快截肢吧。”

    腿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心远的性命。

    “我是他爹!我不准!”

    严禄发了疯一般牢牢挡在门前。

    “我不准你们伤害我儿子!也不准你们夺走我儿子健全的腿!”

    楚心远痛苦的惨叫声传来,严禄不为所动,“想截肢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去你娘的死畜牲!”

    楚澧兰一巴掌挥过去把严禄扇到一旁,打得严禄眼冒金星。

    一脚踹开门道:“大夫快去吧!”

    其实解蛇毒对蓁宝来说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可也该让楚心远长长记性了。

    所以她只是阻止了毒血流遍全身,其余的什么也不想做,悠闲地在楚家院子里闲逛起来。

    逛着逛着就迷路了。

    转来转去都找不到路,身边只有一间看起来很是凄凉孤僻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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