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即将捅进叶母胸膛时僵在半空。

    步蘅大气都不敢喘,垂眸看着横在颈间的弯刀,刀身的弧度紧紧贴合她的颈项,再往里进一寸就会割破喉管,血液喷溅。

    弯刀刺骨的寒意冰得步蘅遍体生寒。

    她居然没察觉有人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

    “可惜。”

    裴定骁不带任何感情的言语从她身后传来。

    步蘅屏气凝神,僵硬地抻着脖子,强装镇定问:“可惜什么?”

    裴定骁:“当初没一并将你杀了。”

    步蘅的恨意乍现。

    他还有胆子提!

    他怎么敢?!

    当时她都差点跪下来求裴定骁放贺兰辞一条生路,还大度地提议裴定骁可以将贺兰辞收编入军队,让贺兰辞替大景冲锋陷阵。

    可裴定骁这个只顾着发泄怒火,完全不以大局为重,和蓁宝一样,自私自利。

    若是裴定骁遵从了她的建议,那么贺兰辞现在就是深受大景百姓敬重钦佩的大将军了!

    贺兰辞的确做错了事,可为什么要剥夺他洗心革面、悔过自新的权利呢?

    不是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可以批评指责贺兰辞,可为何要杀了他?

    他杀的不仅仅是贺兰辞,还有她,她的爱情跟着贺兰辞一同永世不得超生了。

    她不过就是想和心上人在一起罢了,碍着谁了?有必要千方百计拆散他们吗?

    步蘅冷笑:“你有种就直接杀了我,我正好同贺兰辞去地府再续前缘。但是你最好做好被天墟山众弟子复仇的准备。”

    步蘅在天墟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贺兰辞死后,掌门本想忍痛将她除名,是其他长老和师弟师妹求情才做罢。

    她若是死了,同门绝对不会放过裴定骁。

    “你别忘了,我的师祖正是大景国师。”

    她虽未有资格拜见过师祖,但天墟山出来的人都极其护短,师祖肯定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虽然师祖拿出解药救了叶家村人,也不代表师祖在知晓是她下毒以后会怪罪。

    她可是天墟山最有天赋的弟子。

    师祖肯定不舍得罚她。

    步蘅笃定裴定骁不敢杀她,就算他是大景摄政王,也要对修仙之首天墟山弟子退避三舍。

    “你──”

    步蘅骤然瞪裂眼睛,视线下移看到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衣裙,然后才感受到脖子上的剧痛。

    裴定骁像扔垃圾一般将她甩飞出院子。

    随意地用布擦拭弯刀上的鲜血,收刀入鞘,眼睛比狼目还要彻骨。

    根本不受步蘅的威胁。

    步蘅能感受到大量的血液从脖子刀口涌出来,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愈发剧烈。

    也好。

    她能和贺兰辞团聚了。

    但是,贺兰辞,对不起……

    没能杀光害你的仇人。

    但是有叶家村半数村民陪葬,也死而无憾了。

    步蘅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木制结构的房梁。

    十八层地狱会有这种建筑吗?

    她恍惚间抚上自己的脖颈,发觉狰狞的裂口居然已经愈合!

    她没死?!

    步蘅猛地坐起来。

    她虽然修仙,但追根究底还是凡人,被割破喉管肯定会死,可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

    困惑时,听见一道清凌凌的询问。

    “醒了?”

    步蘅猝然看向声音来源。

    邬清阙坐在燃烧的火堆旁,摇曳的火焰将他精致清俊的脸染上一层柔光。

    步蘅立时大喜过望。

    “师祖?!是您救了我?!”

    邬清阙专注地看着旺盛的焰火。

    “可以这么说。”

    “我就知道……”步蘅激动地起身,走近单膝蹲身向邬清阙行礼,“弟子步蘅,拜谢师祖救命之恩。”

    她难掩激动地嘴唇颤抖。

    “师祖,弟子这些日子单枪匹马地复仇,只觉孤独且困苦,还险些被贼人害得丢了性命,幸好师祖救弟子于危难之中,让弟子深知身后有同门可依靠。”

    她说到激烈处双膝跪下给邬清阙磕头。

    “弟子步蘅启禀师祖,大景摄政王裴定骁多次欺辱弟子,还害得弟子心上人永堕地狱,求师祖为弟子报仇,洗刷耻辱!”

    师祖同天道走得近,她得避免提及天道,以免忍得师祖不快,但裴定骁权势就算再滔天,也是普通人,师祖肯定会替她杀了裴定骁报仇的。

    先杀裴定骁,等她在师祖的教导下羽化登仙,再灭除小天道。

    既然蓁宝那等自私自利的人能当天道,那么她步蘅如此重情,比蓁宝更有资格成为天道。

    到那时,她就能让贺兰辞复活,飞升上界,两人永生永世再也不分离。

    邬清阙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

    “你想我如何替你复仇?”

    步蘅没想到师祖如此厚待她,竟会主动询问,考量她的意见。

    看来师祖真的很重视她这个有天赋的弟子。

    “师祖贵为国师,或许能告知圣上,摄政王的存在会影响大景国祚,并且包藏祸心、意图篡位,迟早会危及到圣上的皇位,圣上起疑必定会对摄政王动手,叔侄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她就不信师祖在国师的位子上待了几百年,会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

    或许师祖不肯飞升,也是想尝尝龙椅的滋味。

    邬清阙勾唇,“你想得倒是好。”

    步蘅狂喜,膝行两步正准备靠近邬清阙,就听他缓缓出声:“为何要在叶家村下毒?”

    仿佛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步蘅僵硬地扯着嘴角:“这只是一个试验。”

    邬清阙示意她继续说。

    步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弟子只是想看看凡人在生死关头,是否有无私奉献的牺牲精神,没想到他们感染疫病之后都只想着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是否能活命,对朝夕相处的同村之人毫无关切可言。”

    “师祖可看到死在路中的那位老人,他儿女皆亡,疫病爆发后,水源粮食被疯抢一空,他不过是想去村民家里讨碗水,村民在发现他初显症状后,竟将他赶了出来。”

    “弟子本想在合适的时机下将解药拿出来,可这些刁民自私残暴、冷血刻薄,活在世上反而荼毒生灵,不如送他们入土,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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