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行宫门口,柳承明就好似谢晏有瘟疫一般急急将他放了下来,谢晏也拧着眉头离了他很远。

    谢三站在行宫门口焦急地来回走动,见自家郎君归来,他忙迎了上去,“郎君你去哪儿了?阿郎带人在林子里找了你一夜,还以为你出事了。”

    谢晏被他搀扶着,“我猎物时遇见了只大虫,被逼得坠下了山崖,幸得怀淑公主相救。”

    他站直了身,姿态端正地朝柳姒作了个长揖,“臣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谢三见状也跟着一同行礼,“多谢公主救我家郎君。”

    见他致谢的样子正经,柳姒也严肃了态度,她微微抬手,“少卿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接着又对谢三道:“谢三,快带你家郎君回去吧,他腿上的伤可不能耽搁了。”

    闻言,谢三赶忙看向谢晏的腿。

    而谢晏则是疑惑地看了谢三和柳姒一眼。

    被遗忘在一边的永宁捂着自己的腿,没好气地道:“你们能不能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再不找太医我的腿真的就得废了!”

    也还算柳承明是个有信用的人,他说什么时候找到柳姒,就真的什么时候给永宁医治了。

    在回行宫之前就提前给她伤口上了药,不然以她的德行,怎么可能能忍到行宫门口才抱怨,早就嚷嚷得满行宫的人都知道了。

    进了行宫门,就见平意也站在路边等着柳姒。

    昨日柳承明派了须谨来告诉平意,说她家公主暂时同贤王在一处,晚上不回行宫休息了。

    所以平意也就对柳姒失踪一事毫无察觉。

    没想到今儿个看见自家主子如此狼狈地回来,她惊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在林子里摔了一跤弄脏了衣服,不妨事。”

    平意看着柳姒破成碎布条的衣摆,迟疑道:“这也叫……不妨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柳姒将斗篷脱了还给柳承明,“折腾了一天一夜,三哥也快些回去吧。”

    柳承明将斗篷重新给她披了回去,“屋子外头冷,就这么披着回去吧,不必给我了。”

    想着确实挺冷的,柳姒也就没推辞,由着平意将她扶了回去。

    身后的永宁伸长了脖子寻着周围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熟悉的身影,顿时神色黯然。

    柳承明见状微笑,“四妹你瞧,我说得不错吧,大姊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你啊。”

    言罢转身离去,由着永宁一瘸一拐地独自回了住所。

    永宁刚一推开自己住所的屋门,就见凤阳坐在屋内,手指一点一点地敲打着茶盏托子,目光当空出神,似乎在沉思。

    听见动静后她抬眸,见是永宁,她微愣了片刻,再看见她衣裳脏乱,头发披散,脸颊红肿的模样,紧紧皱了眉。

    “如娘,你怎么这副模样?”

    永宁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内坐在凤阳身旁的凳子上,替自己倒了杯水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受伤了?”凤阳看着她的腿。

    “是啊。”永宁点头看着她。

    “谁伤的你?是贤王?他竟然如此大胆!”凤阳拉起永宁,“你同我去见阿耶,阿耶定会责罚贤王,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永宁站在原地没动。

    凤阳疑惑,“怎么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伤是因为贤王了?”

    凤阳蹙眉,“你不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看了看屋内没有其他人后才靠近她,轻声道:“你不是去找贤王了吗?一夜没有回来还受了伤,这伤不是因为贤王还能是谁?”

    永宁反问:“阿姊知道我昨夜一夜未归么?”

    凤阳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明白过来自己太过心急而忽视了她,“算了,你刚回来还是先休息,我命人请太医为你医治。”

    “你知道。”永宁替凤阳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紧紧盯着凤阳的双眼,“你知道,但你没有去找我。”

    “你想利用我杀了柳姒,再栽赃给贤王,这样整件事都同你毫无干系,对不对?”

    凤阳蹙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那支箭是你给我的,我失踪了一夜你也不闻不问,你同我说贤王阴险狡诈,我杀了柳姒他必定方寸大乱而出差错。可你既说他为人狠毒,那有没有想过他暴怒之下会不会伤害我?”

    永宁越想心底越觉得发冷,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轻轻问出那个想了一整路的问题。

    “阿姊,你是不是……想让贤王顺便杀了我?”

    凤阳沉默。

    永宁见状,心头一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凤阳的脸,一时只觉得无比陌生。

    而后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娘娘不喜欢我,总还有阿姊你对我好,小时候娘娘陪着太子,阿姊你就陪着我。我以为在这深宫之中,只有你待我是不同的,可是……你竟想杀我!”

    有宫人听见里面的动静,进来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凤阳猛地转头,厉声道:“出去!”

    宫人被吓得赶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凤阳冷冷盯着永宁,沉声道:“如娘,你不要失了理智。”

    永宁泪流满面地看着她,上前拽住她的肩膀,大吼着质问。

    “你为什么不反驳我?你反驳啊!你解释啊!你说你没有想杀我啊!”

    “是!”凤阳将她用力推开,承认道,“我确实想杀你!”

    “为什么……”永宁被推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凤阳,听凤阳毫不掩饰地承认,她心头大恸。

    她不明白,为什么与她向来亲密的阿姊会想杀她,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因为你蠢!”凤阳疾言厉色,“因为你明知自己蠢,却总不听话只会惹是生非!娘娘是多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她缓缓蹲下身,出神似地注视着永宁那张脸,那双含泪的杏眼,“还因为你是……”

    说到这里凤阳像是突然清醒过来,重新站起身,“你如果老老实实的不再惹祸,我们之间依旧相安无事,如果你再胡作非为扰乱我们的计划,别怪我不念姊妹之情。”

    说完她转身离去,门外一直候着的宫人赶忙进来将永宁扶起,永宁却狠狠甩开她的手,怒道。

    “滚!”

    -

    谢晏回来后,谢三便派人将谢运请了回来,不多时谢运带着人回来了,他昨夜担心谢晏久久不回,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所以出门找了他一夜。

    回来听说谢晏坠崖受伤,又是一阵担心,幸好太医已经替谢晏医治过了。

    屋内。

    谢三将谢晏腿上包扎的细布整理好,“天快黑了,郎君怕黑,奴等会儿去将灯都点上。”

    谢晏垂眸看着谢三认真的动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什么时候同公主认识的?”他问。

    谢三不解,“郎君在说什么?”

    “你同怀淑公主,什么时候认识的?”

    谢三茫然,“奴与怀淑公主并不相识啊。”

    谢晏道:“那为何今日在行宫门口,公主知道你的名字?”

    谢三摇摇头,“奴也不知,奴身份低微,只在今日能有幸同公主说上一句话,从前再没有过。奴今日也在想,公主为何一下就能叫出奴的名字,还以为是郎君同公主提起过。”

    谢晏沉吟,“当真?”

    谢三点头,“奴不敢欺骗郎君。”

    “知道了,你将灯点上就出去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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