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似绦,闲花淡春,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气味,闻之沁人心脾,柔山秀水,满城锦绣。

    朝中形势诡谲莫辨,柳承安没几日又重新忙了起来,柳姒倒乐得清闲,怕湖娘在府里闷得慌,便带着她出门。

    一同去了趟金玉阁给湖娘买了几支春蝶簪子,不过湖娘不喜欢戴这些,她总觉得头上戴多了沉得很,压着脖子疼。

    但也是柳姒的一份心意,不好辜负。

    给平意也挑了几支好看的,几人也走累了,停在一处茶水摊子歇歇脚。

    这家的姜蜜水味道还不错,从前柳姒带着平意吃过好几次,叫摊主人舀来三碗,三人一人一碗解渴。

    因着不方便,喝糖水时湖娘便将幕篱撩了起来。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摊前路过,凤阳的贴身女婢听荷眼尖瞧见了坐在小摊上喝糖水的柳姒,她朝马车中道:“公主,奴婢瞧见怀淑公主了。”

    凤阳掀了车帘朝外头看,就见柳姒同那些寻常百姓般随意在街上饮食,她随意瞟了一眼后,打算将帘子放下,却在看见柳姒身边的湖娘时愣住。

    她眼中震惊,眉头渐渐紧蹙,随后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不远处。

    “听荷,怀淑身边的那个妇人是谁?”

    听荷顺着凤阳的视线看过去,见到湖娘的容貌后她也是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凤阳。

    凤阳道:“同先德妃长得很像,对不对?”

    听荷惊讶,“哪里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凤阳比柳姒大五岁,她是见过先德妃的,而听荷也是自小在凤阳身边伺候,亦是见过先德妃的。

    她记得娘娘的内殿中挂着两幅女子的画像,一张是先淑妃的,另一张则是先德妃的。

    柳姒身边的女人同画像上的先德妃一模一样。

    “奴婢记得怀淑公主去岁从洛州带回一个失了忆的妇人,还认了那个妇人为老师,很是敬重。”

    说完听荷又想起什么,“奴婢还听说在洛州时那妇人落了水,怀淑公主跟发了疯似的就跳下去救人。”

    “当真?”

    听荷用力点头,“当真,这件事是奴婢从其他人那儿听说的,当时在洛州好多人都亲眼瞧见了。”

    凤阳只觉不可思议,随即她又想到什么,重新将视线落到柳姒和湖娘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接着转头吩咐另一个女婢,“卧雪,你好好调查一下那妇人的来历,事无巨细都要查清楚。”

    “喏。”

    -

    二月十五。

    雨水顺着房檐流到院中,柳姒同湖娘坐在廊下绣花。

    要说湖娘也算是个好老师,只可惜柳姒似乎没什么天赋,同柳承安一般怎么教也都是个绣不成样。

    后来柳姒干脆不学了,只时常在湖娘绣花时在她身边打下手。

    一阵微风吹过,柳姒撩了撩颊边的碎发,认真地理着手中丝线。

    如今她贴身穿的东西上至心衣,下至罗袜都有湖娘亲自为她绣的图样。

    柳姒怕她劳累,多番劝她不用为她做这些,自有其他人去做。可湖娘却头一回儿在这件事上犯了倔,总要亲手为她做些贴身的衣物才安心。

    此时,湖娘拿着手中的一件桃红色心衣思索道:“如果在这胸口再缝个夹层,里头塞点棉花,等到了夏天穿上也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夏日衣衫单薄,薄薄的心衣难免会凸显一些女子的尴尬。

    平意问道:“棉花是什么?”

    柳姒解释,“就是白叠子。”

    平意听罢,顺着湖娘的话一想双眼发亮,“好像还真是,只是白叠子价贵,寻常人家怕是用不起。”

    她对着湖娘赞道:“不过湖娘子能想到这个办法也真是巧思。”

    接着她疑惑,“原来湖娘子的家乡将白叠子叫做棉花么?”

    闻言柳姒一顿,没有说什么。

    倒是湖娘一脸茫然,“我也不记得了,只是下意识随口一说。”

    平意想到什么,“难不成湖娘子记起了些什么?”

    湖娘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有时候脑子里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这个地方没有见过的。”

    平意推测,“想来湖娘子应是异国人吧。”

    听到这儿,柳姒道:“别想那么多了,等老师恢复记忆再说吧。”

    外头仆从行至廊下,“公主,乔府来人说乔老夫人突然晕过去了,怕有个意外想请公主过去一趟。”

    柳姒放下手中丝线对湖娘道:“老师我先去一趟。”

    湖娘也知事态紧急,点点头表示晓得。

    柳姒下台阶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总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又嘱咐秋兰照顾好湖娘后便匆匆离去。

    柳姒走后湖娘也没了绣花的兴致,在廊下坐了一会儿打算回屋。

    就在这时,仆从来报,“湖娘子,皇后身边的公公来了。”

    ……

    阴沉沉的天笼罩在整座上京城上空,厚重的乌云将天空包裹,无形的压力令人心情沉重。

    乔府。

    乔朱氏躺在床上,额上都是细汗,满是皱纹的脸上毫无血色,唇瓣苍白,眉头紧皱,看着很是痛苦。

    医者还在诊治,所以柳姒瞧了一眼就走到外间,她问乔朱氏身边的祁妈妈,“阿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祁妈妈回道:“奴婢也不知,老夫人今日看着好好的,谁知午膳后半个时辰便突然开始腹痛呕吐,吐了好几次,然后便昏过去了。”

    恰巧医者从里屋出来了,柳姒上前问道:“郎中,阿婆是怎么了?”

    医者回道:“老夫人的模样看着像是饮食中毒,不知老夫人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一听中毒,一旁的祁妈妈赶紧回忆,“早晨吃了一小碗汤饼,午膳有蜜渍豆腐,炒茭白,五味杏酪鹅和山药汤。”

    说完祁妈妈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有柿子糕。”

    医者听罢恍然大悟,“难怪,这鹅肉与柿子相克,同食会致腹痛呕吐,老夫人年纪大了更是经不住,所以才会晕过去。”

    接着他吩咐,“你叫人煎碗绿豆水给老夫人服下,便可缓解中毒之症。”

    “好。”祁妈妈听了医者的话,立马叫人去煎绿豆水。

    柳姒则眼含愠色,“你们不懂就罢了,后厨的人怎会将鹅肉与柿子一同上了膳?”

    祁妈妈解释,“前几日府上的厨子犯了错被老夫人打发了出去,如今这个是新来的,许是不当心一同上了。”

    柳姒不悦,“这点小事都不当心,日后若是菜中掺了鹤顶红岂非也不知道?速速将人赶出去,老夫人年纪大了,这种事断不可再发生。”

    正准备在这儿等着乔朱氏醒来,却见本该在公主府的秋兰神色匆匆地出现在了乔府。

    “你怎么来了?老师呢?”

    秋兰急道:“公主快想想办法,方才皇后身边的公公带了口谕,说殿下召湖娘子入宫。奴婢身份卑微阻拦不了,现下湖娘子怕是已到太极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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