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卿是在轻薄六妹吗?”

    柳承明一身玄色长衫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象牙柄折扇,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谢晏落在柳姒颊上的手。

    谢晏将手收回:“公主喝醉了。”

    摇着折扇靠近,柳承明笑不达眼底:“是吗?可我方才怎么见谢少卿的手落在六妹脸上呢?到底是六妹喝醉了还是谢少卿喝醉了?”

    他说的是真,所以谢晏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因为注意力都在柳承明身上,因此没察觉到怀中人在柳承明说出第一句话后便身子僵住。

    见谢晏不分辩,柳承明冷眼睨他:“本以为谢少卿是个君子,没想到也是个小人。”

    谢晏闻言眸光微动,抬眸与他对视。

    柳承明收了折扇:“既然六妹醉了,那我就将她带房好好歇息。”

    说着就要伸手将柳姒从谢晏怀中抢过来。

    下一刻,在谢晏怀中睡着的柳姒悠悠转醒,她看着只差一点便碰到她的柳承明讪汕道。

    “三哥,好巧啊。”

    眼中丝毫不见方才的醉意,清醒得很。

    接着又像是才发现自己坐在谢晏身上一般:“哎呀,我怎么坐在少卿的腿上?冒犯了冒犯了。”

    边说边从他怀里站起来。

    她撑着脑袋,蹙了眉:“我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柳承明冷眼看她拙劣的掩饰,谢晏也反应过来她方才是装醉,一时也冷了脸。

    “既然公主酒醒了,那我就先走了。”

    柳姒点头:“嗯嗯。”

    等谢晏走后,她看着仍在原地的柳承明:“嗯?三哥怎么还在这儿?”

    “听说你喝醉了特地过来瞧瞧,没想到却见到这样的场景。”柳承明撩起衣袍坐在石凳上。

    “趁着醉酒投怀送抱,六妹,演得可尽兴?”

    背对他的柳姒身子一僵,半晌后她转身,脸上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漠:“三哥,自从去岁我入宫谢恩后你就多次试探我,我敬你是兄长,所以也不曾计较。但我只说一句:往后我的事,你不要多管。”

    闻言,柳承明握着折扇的五指骤然捏紧。

    他抬眸望向柳姒,她的眼神坚定又冰冷,像一把无情的刺刀扎进他身体里,心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几息之间,他想说的话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只扯出一个别扭的笑。

    “知道了。”

    平意适时出现打破这僵硬的气氛,她走到柳姒身边:“方才有人来报,说有生人进了东院。”

    听罢,柳姒淡道:“许是哪家仆从迷了路,不用管。”

    也不管坐在石凳上的柳承明在想什么,径直离去。

    等柳姒离开后,柳承明才松了手,原本完好无损的象牙扇柄莫名碎成了好几块。

    ……

    宴散后谢晏准备离开,却被凤阳叫住:“谢少卿留步。”

    谢晏停住脚步:“凤阳公主万安。”

    凤阳捂了嘴轻笑:“倒也不必客气,说不定过些时候你便是我妹夫了。”

    谢晏不解:“公主此话何意?”

    “嗯?你同六娘啊。”凤阳佯装高兴,“我今日见六娘似乎有意于你,想必少卿也是如此吧。”

    谢晏听着她的话,想起今日又一次被柳姒无端戏弄,不由得冷了声:“怀淑公主身份尊贵,臣不敢高攀。”

    他似乎不愿多提柳姒,朝凤阳拱了手:“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谢晏离去的背影,回想起他方才对柳姒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凤阳唇边笑意更深了。

    -

    荷花宴一过,柳姒便闲了下来。

    一是夏日热得慌,她也懒得走动;二是她近日学了围棋,正忙着研究棋谱呢。

    只是她不出门,静仪便来找她,顺道陪她切磋切磋。不过只下棋未免太过无聊,静仪便同她说着近日上京城中发生的趣事。

    “阿姒,你知道那个上月新任的水部员外郎裴简吗?就是去岁的探花郎。”

    本一味注意着棋局的柳姒被她这话扰了思绪:“知道,怎么了?”

    静仪道:“听说荣国公幺女爱慕那个裴简,死活要嫁给他,求了荣国公好几次,但荣国公都没答应。”

    孙颜心?

    柳姒疑惑:她前世不是同谢晏定亲了吗?怎么这辈子又要嫁给裴简了?

    于是问道:“孙二娘子怎么会喜欢上裴简?”

    静仪说着落下一子:“我也纳闷呢,这裴简上月才来上京,孙二娘怎么就看上他了。后来我一打听,原来是在梁州,这裴简曾救过孙二娘一次,许是那时便芳心暗许了罢。”

    柳姒听后恍然大悟。

    她上次在灵山脱险后,是听说孙颜心出灵山途中差点被一个歹人所伤,后来幸得别人相救。

    原来那人就是裴简。

    她对面的静仪说完后又想起什么:“不过上次荷花宴我见过那裴简,是个端正的郎君,也难怪孙二娘会喜欢。

    可惜荣国公只慕权势,听说他上回求了圣人,想把孙大娘子嫁给三哥,不过被三哥当场给拒了。

    如今他的幺女又看上了一个小小的员外郎,他还不得被气死。”

    说罢静仪叹了口气:“这孙二娘也是可怜,英国公夫人早亡,她那后母又不是个好相与的,还摊上这么一个阿耶。”

    眼见天色渐暗,静仪站起身净了手:“今日便先到这儿罢,我家阿章想必也快回来了,他回府见不到我只怕会着急。”

    阿章便是静仪的驸马,名唤迟章,两人感情倒是十分深厚。

    柳姒听来只觉牙酸:“罢了罢了,还是你的阿章比我这个妹妹更重要,快快回去吧,懒得见你这腻歪模样。”

    静仪扇了扇风,调侃道:“好大的醋味儿啊。”

    柳姒睨她:“快点走罢,不然你的阿章该急了。”

    静仪笑着指着棋盘:“这棋子不许动,我明日再来。”

    等静仪走了没多久,宫中就来了人,说圣人召柳姒即刻入宫。

    问了为何那宦官也不说,只说叫她不要耽搁,免得圣人久等。

    柳姒无法,换了身得体的衣裳就入了宫。

    ……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柳姒一踏进去,便见殿中站满了人,圣人与皇后高坐主位,殿内正中还跪着一人,因为埋着头,所以看不清脸。

    她垂眸走入殿内,朝圣人与皇后行礼:“儿拜见父亲、娘娘。”

    圣人威严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起来吧。”

    柳姒依言站起身,目光落在周围人身上。

    凤阳、永宁、柳承明……今夜这殿中尽是皇室之人。

    她收回目光:“不知父亲召儿入宫有何要事?”

    圣人没有回答她,反而是站在一旁的凤阳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人道:“丁香,你将你方才在殿内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丁香?

    听见此话,柳姒转身朝跪着的人看去。

    跪在她身后的人,也就是丁香一身粗布麻衣,头低得不能再低,看似战战兢兢,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大胆得很。

    “奴婢要告怀淑公主私自拘禁朝廷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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