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
甘露殿上,他背弃了父亲自小对他的教导,得到了圣人的赐婚。
尽管父亲说对他很失望,可他心中却在不堪的窃喜。
是的,窃喜。
他想着他终于不用在患得患失间挣扎与痛苦了。
因为他虽然恨柳姒,可他更爱她。
他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相守到老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当日在竹坞居,他们说好的:念念和竹君,永远也不分开。
如今她报了仇,就要背弃昔日的誓言,弃他而去吗?
可他又如何挽留她……
他只能道:“你休想。”
即便日后相互折磨,痛苦不堪,她也休想抛弃他。
柳姒未曾想到事到如今他还不愿与她和离,于是道:“你我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可谢晏依旧说:“你休想……”
柳姒深吸一口气,压下那汹涌而来的痛意,问他:“若来日谢相公他们知道我的所为,到时你该如何自处?”
这话仿佛一道惊雷打在他耳边。
是啊,到时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父母,一边是此生挚爱。
他该如何选择?
柳姒像是一早就猜到了他的为难,语气残忍:“所以,和离吧。”
谢晏默默良久,最后双目通红对她重复道:“你休想和离。”
他永远不会答应的。
他像是逃避般,急着要逃离这个地方,转身脚下却踢到一团纸球。
上头的墨痕映入他眼帘。
他弯腰,将那纸团捡起,打开。
片刻后,他拿着皱巴的纸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接着他艰涩的声音出现在屋中。
“去繁吾友,近可安好。余困于此,思之良多。驸马必因避而停务,今唯君能助余察知;谢家子暄,或有始卒线索,君可往察之,能脱略,必拜而谢。”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纸上的字,声音充满讽刺与绝望。
抬头,谢晏看着柳姒,兀地笑出了声:“‘今唯君能助余察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
金吾卫要将她带走那日,她亲口对他说,要他查明真相,还她清白。
却原来她一早便知他会因为身份避嫌被休停在家。
她早就算好了的,所以才会这下写封信,托在御史台的裴简帮她查案。
却原来,她从未信任过他。
他乱步上前抓住柳姒的肩膀,质问道:“柳姒,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镜月轩中你说你爱上了我,却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究竟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她因爱他与他成婚是假,要他接她回家是假,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连曾经许下的誓言也全都是假的。
他们那么多肌肤相亲的夜晚,也不过是假。
这段时日的恩爱与情意,全都是假的。
假的。
那究竟什么是真的?
想到此处,谢晏又放开了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这个骗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骗子!”
像是对她彻底失望一般,他再不说一句话,就这么离开。
室内一片荒凉。
怔怔然站在窗边的柳姒蹲下想将地上那张废纸捡起,却在下一刻骤然失力倒在地上。
心口的痛令她蜷缩成一团,却都不及方才面对谢晏时的万分之一。
再也回不去了。
柳姒想。
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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