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览也不知自己就这般在躺椅边跪了多久,只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用目光贪婪的描摹着对方的五官,似是要将这几年间没能看到的一朝补回来。
云子猗终于醒来时,正对上纪览那双通红的眸子,一时还有些恍惚。
毕竟从前也是这般,他病发昏迷一连数日,醒来时,他们就在床榻边这样守着他,眼眶通红,一看就像是不知哭过多少次的模样。
“你没事了呀。”云子猗一开口,虽然声音很轻,却也听得出并不像从前那般有气无力的模样,“以后可别做这种傻事了。”
“真的是先生回来了吗?”纪览眸光微颤,泪水也在眼眶中打着转,像是依旧没有从梦境中醒来,只好向面前人证实,此刻的种种皆是真实,而非他臆想出的幻境。
云子猗坐起身,如从前一般伸出手,轻轻帮他拭去颊边的泪水,温声道:“是,是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感受到对方切实的触感和温度,听着他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温柔语调,纪览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到了实处,一把将云子猗拥入怀中,近乎崩溃地大哭出声。
“先生,我真的以为先生再也回不来了……”纪览如从前一般埋首在他肩颈间,不住地蹭着,动作话语间,皆是满满的依赖眷恋,“幸好,幸好先生还在。”
他只字不问云子猗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也不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只要这一刻,这个人在他面前就好。
或许云子猗真的如他一开始所以为的,就是神仙下凡来这世间玩一遭呢?
纪览也怕,万一问得多了,再刨根究底下去,自己就不得不从梦境中醒来,再去面对没有云子猗的现实。
“嗯,我回来了,别哭了,好不好?”云子猗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柔声安慰道。
纪览哽咽着,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口,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这次回来……还会离开吗?”
“不会的,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了。”云子猗看着他这般泪眼朦胧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心疼,连声劝慰保证着。
“那就好。”纪览说着,再度埋入云子猗怀中,眸中一片晦暗。
可他不敢再信先生了。
之前云子猗也是这般,分明自己的身体日渐虚弱,整日在病痛中煎熬着,却还一次次告诉他们自己马上就能好起来,甚至构造了那样一个谎言,哄骗了他们那么多年。
他怎么可能还敢再去相信云子猗的话?
便是云子猗再保证多少次,他也不会相信的。
“院子里风凉,先生跟我回房间吧,好不好?”纪览握住云子猗微凉的手,立马忧心地蹙起眉,轻声问道。
如今这世间都入了秋,又过了正午,已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云子猗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素衣,这个时辰确实是有些冷了,依言点点头:“好,听你的。”
纪览终于勾起唇,露出一点笑意,不住地点着头,想伸手去将他抱起来,却又怕这动作太轻浮,惹得云子猗反感,踌躇半天,到底没敢伸出手。
可直到云子猗下地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足底的伤,疼得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心紧蹙:“能劳烦你帮我找双鞋子吗?”
“先生怎么了?”纪览最看不得云子猗这副模样,吃了一惊,立马开始在他身上找寻伤处,也很快看到了他足底那道伤,一瞬间便心疼得红了眼眶,“这是……怎么弄的?”
云子猗忽地有些心虚起来,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本来是在屋里等你的,看你一直没回来,出来的时候太急,可能也是没看清路,才不小心弄伤的。”
“都怪我。”纪览立马自责起来,也不管自己那时是服了毒,人都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了,眉心紧蹙道,“我又害先生受伤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又怨上你了?”云子猗忍俊不禁道。
纪览只是摇摇头,看着那处伤口,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家仙人一般的先生全身上下都是白皙细腻的,那道暗红的,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落在雪白的足上,便显得格外狰狞扎眼。
“我先抱先生回房间,再给先生上药,好不好?”纪览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小声提议道。
云子猗看他这般模样,也不敢再逞强提议说他自己走就好,轻轻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怎么会辛苦。”纪览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起来,无比小心地将云子猗抱起来,心跳如鼓。
云子猗的身体就算是被系统修复好了,也依旧是清癯消瘦的,纪览又是一贯高挑健硕的,将他抱在怀中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还是在初秋黄昏时的凉风里,身体却依旧不由自主的滚烫起来。
他真的正将他的先生抱在怀中,先生甚至还揽上了他的脖颈,就像是……对他也有几分依赖的模样。
这让人如何不心猿意马?
“怎么了?”云子猗见纪览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想起他刚中了毒,怕是余毒未清,力气还没有恢复,忙问道,“是不是还不太舒服?那我自己走也可以的。”
纪览怎么可能受得了被心上人怀疑“不行”,抱着他的手立马又紧了紧,忙道:“没有,一点都没有,先生轻得很,我只是刚才……在想些事情而已。”
说着,立马提步往里屋走去。
进了卧房,闻到屋里挥之不去的酒气,纪览蓦地蹙起眉,不禁懊恼起来,立马抱着云子猗退出去几步,换了一间客房。
真是的,他喝那么多酒做什么,搞得屋子里酒气熏天的,怕是要熏着先生了。
云子猗从前的身体状况太差,酒这种东西向来是碰都不敢碰的,纪览如今也还保留着那时的小心和警惕,总觉得什么东西都能影响到云子猗的身体状况,不过是些许酒气,也让他慌乱不已。
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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