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与林烨一路施法疾行,身形快若闪电,不消多时便抵达了灵峰山脚下的铄石城。铄石城繁华热闹,人潮涌动,喧闹声此起彼伏。
玄青在一家成衣铺里寻得一身男子的装束换上之后,便跟随林烨一同前往了月舞坊。月舞坊坐落在铄石城最为繁华的地段,是一座三层高的楼阁,飞檐翘起,斗拱交错,雕梁画栋,宏伟而精美。
月舞坊大厅宽敞宏大,装饰得极尽奢华。大厅的天花板高高在上,仿佛直通天际,无数巨大的吊灯悬挂其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将整个大厅照耀得明亮如昼。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舞台,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四周装饰着彩带繁花,华丽绚烂,令人目不暇接。舞台两侧坐着两排乐者,他们手持各种乐器,奏响迷离而悠长的旋律。
而舞台中央,一群身着五彩轻纱的女子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们裙摆翻飞,身姿婀娜,纤细白皙的手臂轻盈摆动,宛如春风拂柳般柔媚动人。
林烨小心翼翼地带领着玄青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一个靠近舞台的座位,轻轻拉着她坐下。玄青坐下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上的那些女子,她从未见过如此奢靡的场面,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慨叹。她目光扫过台下那群神色迷离、满嘴污言秽语的男子,不禁眉头紧锁。她突然感觉这里犹如一座装饰华丽的坟茔,鬼气森森,乌烟瘴气,令人毛骨悚然。
“哪一个是她?”她问道。
林烨轻声回答:“她还没有出场。”他看着玄青紧皱的眉头,不由有些懊悔,本不该带她来此。
玄青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内心的烦躁,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却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令她难以忍受。她迅速施了一道绝音咒,将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完全隔绝在外。她目光专注地盯着舞台,凝视着那群如花般娇艳的女子。她们是如此美好,只是她们的美好并没有换来怜惜,换来的是一双双野兽般的眼睛。他们只想着如何摧残这份美好,如同顽劣的孩童随意践踏娇艳的花,残忍地蹂躏柔嫩的鸟儿,只出于纯粹的本能。
舞台上的女子们缓缓聚拢,她们汇成了一朵五彩斑斓的花,花朵的中心逐渐显露出一位身着华服、盛装打扮的女子。这位女子身姿婀娜,舞姿灵动,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尽管她脸上化着浓重的妆容,但玄青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竟是仲寻玉!她顿时惊得呆立当场,她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那个在舞台中央轻盈起舞的女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从震惊之中慢慢回过神来,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慨。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林烨,这一看,她又是一惊。柳繁奕和巨辰逸不知何时竟已坐在了她的对面。
柳繁奕也正满脸震惊地盯着舞台上的仲寻玉,而巨辰逸则是一脸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似乎完全沉浸其中。
玄青手指轻弹,解除了绝音咒,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柳繁奕闻声,猛地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回答说:“我怕你冲动伤人,便跟着过来了。”
“那你还真是跟对了,我现在真想将这里夷为平地!”玄青霍然起身,紧紧捏着双拳,怒气冲冲地盯着林烨:“我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告诉我,怎样才能见到她?我能否直接上台将她带走?”
林烨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她不会愿意跟你走。”
玄青眸中怒火更甚,语气也越发急切:“我认识她,她叫仲寻玉!她一定会愿意跟我走的!”
林烨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拉住玄青的手臂,语气温柔地说:“你先别急,我们先去后院等她吧。”
玄青心中的焦急与愤怒交织,但她也明白,此刻若是冲动地上台带走仲寻玉,必将引发混乱与麻烦。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抑制内心的波动,然后点了点头,随着林烨、柳繁奕和巨辰逸,悄然离开了喧嚣的大厅。他们穿过几条曲折的走廊,来到了月舞坊的后院。
相较于前厅,后院显得宁静许多,只有偶尔传来的低语声和远处隐约的丝竹之音。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石径上,映出几分清冷。
“到了。”林烨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轻轻叩响门扉。片刻后,房门缓缓开启,一位面容温婉的女子探出头来,见是林烨,便侧身让开了路。
“多谢。”林烨点头致谢,引领着玄青、柳繁奕和巨辰逸进入了房间。屋内布置得颇为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水墨画,几案上摆放着青花瓷瓶,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花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与外界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们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去唤她过来。”林烨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玄青、柳繁奕和巨辰逸在屋内等候。
玄青坐在一张雕花椅上,双手紧握成拳,目光紧盯着门口,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禁回想起仲寻玉宁死也不肯背叛炎神殿的情景,而今她却不得不逃离炎神殿,流落到这个陌生之地,以卖艺为生。究竟是怎样的变故,迫使她走到了这一步?
过了许久,林烨领着一位女子走进了房间。那女子身着素色衣裳,妆容已卸,露出了一张五官深邃的脸庞,正是仲寻玉。她看到玄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了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羞赧,也有几分无奈。
“仲小姐,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玄青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仲寻玉。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仲寻玉的手。
仲寻玉犹豫片刻,轻轻地将手搭在了玄青的手上。她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低沉而黯然:“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玄青紧紧握着仲寻玉的手,坚定地回答:“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前往。”
仲寻玉抬起头,眸中颤动起浮光。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哪里都不想去,我觉得留在这里就很好。”
玄青眉头紧蹙:“你为何要逃离炎神殿?炎炉山不是已经被冰封了吗?谁要加害你?”
仲寻玉黯然了片刻,猛地转过身去,语气中带着决绝:“别再管我了,你走吧!”
玄青却大步走到她的身前,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她:“我怎能不管你?你曾救我一命,若非你,我早已命丧炎神殿。为何你来到中州,却不来找我?”
仲寻玉深深地叹了口气:“即便找到你,又能如何?你能照顾我一生吗?你不是即将前往云外天闭关修炼了吗?”
玄青愣了一愣:“至少,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安身之处。”
仲寻玉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语气中充满了自嘲的意味:“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们炎神殿的女子自古以来就被禁止修习术法,从小就被教导要成为贤妻良母,要学会如何取悦男人。除了舞蹈,我别无所长,在这里至少能自食其力,无需依附于他人。”
玄青心中一阵痛楚:“那你为何不愿嫁给林大哥呢?他愿意照顾你一生啊!”
仲寻玉望了林烨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垂下了眼眸,沉默不语。
玄青安慰道:“你不必惧怕炎神殿,他们不过是在恐吓你罢了!”
柳繁奕也安慰道:“仲小姐,你实在是过于忧虑了。我在中州各地都见过你们炎神殿的女子,她们显然是不愿被祭山,而逃至中州的。她们并未遭到追杀,你真的不必如此惧怕。”
巨辰逸附和道:“所言极是!如今的炎神殿已不足为惧!”
仲寻玉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与她们不同,天训不会放过我的!”
她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无不震惊。柳繁奕更是急切地追问:“仲天训不是已经死了吗?”
仲寻玉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并未真正死去。”
玄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反驳道:“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林昔月将他斩杀!”
“父王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怎会让他轻易死去?他利用我们姐妹的血脉之力,施展九枢聚魄阵,重聚他七魂六魄,使他获得了不死之身!”仲寻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的笑,眼神中透露出深沉的哀伤。
玄青闻言,脸色骤变,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赤炎王竟如此残忍无情,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惜!难道在他心中,女儿的性命就如此轻贱吗?”
仲寻玉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他从未将我们视作女儿,对我们毫无感情可言。”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痛楚:“若非我的母亲和舅父拼死将我救出,我早就死在了那可怕的九枢聚魄阵中了。”
玄青望着满脸哀伤的仲寻玉,一时间感同身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拉着仲寻玉坐走到桌子前坐下,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许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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