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里乱成一团,陆浔却带着同福住进了周昫的山寨。
说是山寨匪窝,却和平常的村子没有多少区别,屋舍俨俨,稍微平坦的地方还整出了几块庄稼地菜园子,老少相呼,鸡犬相闻。
周昫自己有个小院子,他将隔壁屋收拾出来,陆浔便有了落脚的地方。
寨子里的人见老大带了个师父回来,一个个不嫌事大地凑过来看热闹,全让周昫给挡回去了。
二郎撒着欢儿地扑过来,才要对陆浔龇牙,就让周昫手动按住嘴,提着后颈拎到一旁教训半天,到最后还是陆浔看不下去了替它求的情。
“阿昫,别难为它了。”
“不行,是狗子就能不讲规矩吗?今天要不跟它说清楚,它明天还敢吠你。站好了,你还敢动!”
二郎让他强行拎着俩爪子罚站,呜呜叫着满眼委屈。
陆浔看着周昫一脸正经训狗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心道你自己都没什么规矩,对狗子倒是要求很高啊。
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昫就好像淤泥看到了白花,一边想要靠近,一边却怕自己弄脏了对方。
“师父,山里湿气重,东西也没有宅子里齐全,你要是缺什么就告诉我。”
陆浔看着他几乎把压箱底的家当全搬出来了,忙前忙后却一直躲着眼神。
“阿昫。”陆浔轻轻唤道。
周昫正蹲在地上把一道裂沟填平,闻声抬起了头:“嗯?”
陆浔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近了,嘴角噙着一点笑,居高临下揉乱了他的头发。
周昫被人揉得一脸懵,直到陆浔走了,他还在那儿晃神。
不是……师父你那我家狗真乖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小心翼翼的日子过不了两天,在陆浔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周昫发现陆浔是真没嫌弃他,那大胆的心就慢慢回来了,天天带着陆浔满寨子乱逛,张狂骄傲得不像样。
“看,师父,这是我打下来的山头。”
看着周昫那自豪神气的表情,在京城的纷繁复杂里浸泡了二十来年的陆浔,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是岁月静好……和鸡飞狗跳。
“药呢?”一大早,陆浔就沉着脸色两眼喷火。
周昫让他堵在了墙角,憋屈地蹲在地上揪着草根:“喝了。”
怒伤身怒伤身……
陆浔深吸了一口气:“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真的喝了。”周昫眨巴着眼睛,一脸真诚。
“谁喝的!”陆浔的吼声都快压不住了。
周昫扁了扁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小声地挤出了一句:“二郎……”
陆浔手指着他,知道这人摆明了就是故意找打的,一碗药而已,再苦又能苦到哪儿去,还不是鼻子一捏的事。
“你行……”陆浔气得咬牙切齿,也不跟他废话了,提声喊道,“同福,戒尺拿来。”
戒尺?!有没有搞错,陆浔他还带了这玩意儿上山?!
周昫满脸震惊地看着那黄澄澄的一把被递到了陆浔手里,默默地咽了口水:“那个……师父……”
他眼神左右瞟着,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分析此时逃出去的可能性。
陆浔手指一动,戒尺在他指间翻了个花儿:“看什么?这不正中你下怀吗?还跑什么跑?”
哪里正中下怀了啊!周昫直呼冤枉。
他是想找个机会闹腾陆浔一下,但也仅限于不痛不痒地拍几下巴掌而已,怎么会是想挨戒尺!
“来,你起来,站起来,我今天就让你称了心意,省得你日夜惦记。”
陆浔掂着戒尺,周昫扒着墙角哪里敢起。
“别啊师父,我可不惦记这个啊!您好歹是进士登科的人,天天拿着根戒尺像什么样儿啊。孔夫子说了,教书育人讲究因材施教,这么暴躁是不行的。”
“你管我?”陆浔的尺子在手上敲了两下,“起不起来?”
得,这还不讲理了。
周昫可怜地捧着个胳膊:“我伤还没好呢,你就舍得?”
他不提伤还好,一提陆浔就更生气了。
“你也知道自己伤还没好?我还以为你不疼了呢。闹什么不好,就非得拿喝药来开玩笑。还给二郎喝了,也亏你下得去手。”
周昫让他训得头都要缩胸口了,知道自己这下玩过了戳了陆浔的怒点,手里绞着草根弱弱地认错:“错了师父,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周昫刚想改口说没有下次,那边陆浔的手却已经抓了过来。
我滴个亲娘呀!
周昫四肢并用连滚带爬,不出两步就让陆浔抓住了就地按下。
“师父饶命!”
后腰被压紧,身后右边啪的挨了一下,立刻泛起一道疼来。
“哎哟!”周昫膝盖歪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啃泥。
“跑?你跑得掉吗?”陆浔啪啪两下还是落在右边。
“啊嘶,疼疼疼!”周昫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反过去捂着拼命揉搓,他眼下这姿势半撅半跪,腿曲着,身后却顶在高处,一点卸力的空间都没有。
陆浔用尺子在他手上轻敲了一下:“手拿开,你就管不住是不是?要不要专门练练?”
周昫倏的把手收了回去:“别师父,你饶我一次。”
他胳膊上毕竟有伤,这姿势又实在容易蹭到伤口,陆浔想了一会儿还是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转手压到了窗台前,窗板落下,正好卡住周昫的腰。
周昫觉得自己就像被挂在了窗台一样,上半身悬出屋外,看着那草色树影日光温和,突然就红了脸。
这算什么,半公开处刑?
他慌乱地舞着手,却发现那窗板卡得牢,自己别说推挡了,连转身看看身后什么样的都做不到了。
“师父,你放我进去。”周昫压低了声直挠墙,这要是被人看到他脸往哪儿搁啊。
没人回答,身后的戒尺却已经落了下来。
周昫手指抓紧窗台,咬牙倒抽了一口冷气,却没敢扬声叫唤,心里乞求着陆浔能快点打完放过他。
挨了七八下,身后的热意浮了一片,陆浔没有搁着他一处打,却也疼得够呛。
“师父,师父……求你了。”周昫蹬腿拱腰,声音里尽是求饶和紧张的意思。
十下,陆浔就停了手,撑开窗板把人捞了进来:“如何?尽兴了吗?还要不要多挨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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