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春从到敖家军的那天,就一直在受打击。

    论功夫,他比不上牛十娘,也比不上军中好些悍将。

    论谋略,他比不上他娘战云芙,也比不上军中好些擅长谋略的将军。

    一开始他还跟人比划比划,第五次被牛十娘当众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以后,将士们审视的目光就变成了怜悯。

    连自家老婆都打不过,太丢人了!

    将士们的崇拜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了牛将军。

    牛将军厉害啊!

    就是跟军中打架最厉害的将军比武,也从来不怂,输了回去养伤,养好了回来继续打。

    这样的狠劲,很符合军中爷们的尿性!

    众将开会,用沙盘推演种种作战方针。

    敖广春不懂,瞪着清澈愚蠢的俩眼珠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被看着的将军没忍住问了一句:“敖将军有何见教?”

    他小心翼翼问出:“从这边翻山越岭打过去,如何判断对方的人数和准备情况呢?”

    众将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半晌没有人回话。

    敖广春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下一次再有人问,他索性直白地摇头:“我以前没什么经验,我先听大家的。”

    众人看他的眼光更怜悯了……

    军中最佩服的是能打的、能谋划的。

    敖将军都不行。

    因此哪怕大家都知道敖将军是敖家军未来的主帅,也照样不鸟他。

    这样啥都不行的敖将军,还看不上牛将军!还不跟人家圆房……

    真是废物!

    ……

    敖广春郁卒了。

    战云芙忙碌之余,看着儿子明显颓丧,趁着一次将领开会后,留下他问话。

    “你最近也不说话,也不管军务,你想如何?”

    “若是真的觉得在敖家军没意思,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

    这话成功踩了敖广春的尾巴:“我不回去!”

    回去等于彻底认怂,京城那帮二世祖还不知怎么嘲笑他呢!

    自己的老娘和娘子都在敖家军摸爬滚打,自己一个老爷们回京城享福?

    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臊得慌。

    战云芙笑了笑:“我知道你对娘给你娶的这门亲事有意见,若是你真的不愿意,我就给圣上写折子,允你们和离。”

    敖广春刚要说“好”,又见战云芙指了指帐外。

    “军中有两个将领是鳏夫,听说你们尚未圆房,你又看不上十娘,他们看十娘的眼神,也有些意思……”

    “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其中一个,也给十娘一个好去处。”

    敖广春的“好”字咽了回去,眼睛都瞪圆了:“娘你说什么?”

    “哪个王八蛋这样胆大?”

    “那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宁远侯夫人!”

    战云芙这段日子在军中,说话也粗鄙许多,毫不客气地鄙视儿子。

    “你不是看不上?占着茅坑不拉屎……呸——你有眼不识金镶玉!”

    “你既然不懂珍惜,自然要叫懂十娘好的人珍惜!”

    敖广春急了:“你……你先让我想想!”

    他脑子有些乱,一边觉得牛十娘不像个女子,一边又想不通。

    那两个鳏夫怎么就看上牛十娘了?!

    他们瞎?!

    还是在军中久了,是个女的都觉得美了?!

    可要公然地把自己的娘子让给手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接下来好长时间,他看军中的将军们眼神都带着打量。

    到底是谁看上了牛十娘?

    牛十娘和敖广春住一个营帐,从前敖广春巴不得牛十娘不在营帐,他心里才觉得轻松。

    可自从听了亲娘老子的话,只要他回到营帐没看到牛十娘,就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牛十娘跟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偶尔有将领来营帐找牛十娘,敖广春更是心里酸涩,觉得不是个味道。

    两个人依然没有圆房,可牛十娘却感受到了来自敖广春的关注。

    没办法,敖广春俩眼睛都瞪快成探照灯了!

    牛十娘只以为敖广春是看自己不顺眼。

    这日天黑后,牛十娘才回来,敖广春又阴阳怪气地问:“怎么?又和那些将军忙到现在?”

    牛十娘听着黑暗中对面床铺传来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也知道你本来不愿意娶我。”

    “你再等等,等我找机会攒点军功,才好跟陛下开口,让陛下同意我们和离。”

    敖广春觉得这话不对,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哪里?!

    为什么是你攒点军功?

    而不是我自己攒点军功!?

    靠!

    你瞧不起人!!

    他正准备跟牛十娘理论一番,就听到来自牛十娘床铺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牛十娘居然秒睡了……

    敖广春顿时又气又憋屈:我这儿憋得睡不着,你倒是想得开,居然能秒睡?!

    光是想想就好气!

    敖广春翻个身,赌气睡了!

    日子又过了好些天,这日深夜,不远处的边关突然传来喊打喊杀和擂鼓示警的声音。

    敖广春惊醒,还在茫然中,雷打都不醒的牛十娘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套上盔甲拿上长枪就冲了出去。

    敖广春反应过来,赶忙追了出去。

    等他穿戴整齐站在演武场的时候,火把烈烈,亲娘战云芙已经准备训话了。

    站在队伍前列的正是目光炯炯的牛十娘。

    敖广春老脸一红:自己确实太弱,就连集合都没有牛十娘那么迅速。

    战云芙言简意赅:“天狼国来袭,我们这些日子厉兵秣马,真正展现敖家军风范的时候到了!”

    “将士们,迎战!”

    “喏!”

    应喏的声音轰然炸响,将士们瞬间热血沸腾!

    敖广春被安排保护粮草,给将士们准备干粮和治疗伤兵。

    敖广春不乐意:“元帅,我想上前线!”

    战云芙严厉地瞪了敖广春一眼:“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让你挑挑拣拣?”

    “滚去做事!”

    其余几个将领也纷纷看向敖广春。

    敖广春憋屈地沉默片刻,才一抱拳,硬声道:“喏!”

    真要算起来,后勤也有许多事:准备干粮、烧开水、准备伤药和干净的纱布、安置伤患用的营帐……

    好在平时都操练过,敖广春整理得井井有条,很快,前线就有伤兵被送了过来。

    第一拨伤兵是箭伤,人数也不多,显然是对方从下面射箭上来,这些人倒霉被射中了。

    箭伤之后,慢慢地就来了刀伤。

    敖广春看得心惊肉跳:“人打上来了?”

    伤兵疼的龇牙咧嘴,一边让大夫用酒精处理伤口,一边回答敖广春的问题。

    “回将军,并没有让他们得手,但是天狼兵很悍勇。”

    “我们打退好几拨了,他们还是不放弃,还在一波一波往上冲,跟不要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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