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大爷的,谁来堵上老四这张嘴。
“走走走,我给你烧水去,今晚上一定要洗得白白净净。”
老四从凳子上下来,拉着脸色爆红的三娃往外走,“咱们家现在有水……”
三娃比他走的更快,眨眼间跑没影了。
屋子里的人反应过来,顿时捧腹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老四这哈怂,好端端的说这个,三娃臊得没脸见人了,哈哈哈,脸红鼻子粗的。”
“唉你还别说,你们当年成亲的时候洗过了没?”李大嘴一本正经道,“咱们都是庄子上种地的庄稼汉,反正我当年就没洗,成亲前三天要洗来着,忙这忙那太累了,还好是冬天,闻不到。”
宋之柱略作回想,“我好像成亲前几天,偷偷在河湾里的泉水边洗了,大中午的没人,河湾里一个人没有,怪吓人的。”
宋春雪强忍着笑,她还想听听其他人的。
还好云雷他们晚上都回去了,屋子里除了李大嘴都是自家人。
二姐宋春香抬起头认真回想,“记不清了,咱们庄稼人一年洗不了几次身子,也就夏天出了汗,捂得太难受,洗头的时候顺带擦擦上半身。”
夏天一般是最忙的时候,拔完扁豆拔豌豆,紧接着是拔麦子,不是在干活就是回家做饭吃饭,吃过饭碗都不想洗,跟一摊泥一样在炕上睡午觉,根本没力气洗头洗身子。
宋春梅笑道,“那是你们懒,我知道老四就经常洗……”
“行了行了,这里还有娃娃在呢,一群不好扫的长辈说这个,”宋春莲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老四也是,明晚才是洞房花烛夜,这院子里有水,明晚洗也不迟啊。”
宋春香对江红英道,“让孩子去屋里睡觉去,别听我们瞎说八道。但今晚就是难得凑到一起谝闲话的时候,我们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有啥不敢说的。”
“红英还年轻也别听,快去哄孩子睡觉。”
红英不由笑着看向宋春雪,她也想听啊,老一辈的故事她很好奇。
“先去哄孩子,哄睡了再来。”宋春雪起身,怀里抱着睡着的秀娟,“小龙小序吃太多糖了,喂点水把牙涮了,不然明天牙都跛了。”
今晚上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聊到半夜肯定不想睡,对宋春雪来说,这样的日子极其难得,两辈子都凑不了几次。
她不擅长说,但她想听,想感受这天赐的福气。
这让她总会不自由自在的想起前世,三娃成亲的日子在三月,天色还很冷,她为了借点红线看尽脸色的事来。
上辈子太苦了,孩子也跟着苦。
这辈子来财很容易,她反而有些惶恐。
宋春雪知道,这一切终究是一场大梦,除了自己的灵魂,什么也留不住。
这辈子的出路,终归只是走得时候从容些,遗憾少一些,怨怼少一些,便是功德圆满。
“娘,快来看看,三娃的衣服还缺颗扣子,快给他缝上。”
老四的声音传来,宋春雪应了一声,“来喽。”
……
次日天还未亮,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梅阳找来了两匹马,拉着马车去接亲,带着两个吹唢呐的,气派的很。
寻常人家,都是骑着毛驴娶亲。
宋春雪穿上自己缝制的新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两个簪子攒起来,一对红色的耳坠子格外亮眼。
其他人都去接亲了,家里只有宋春雪跟何川,还有两个厨子在忙碌。
不多时,任海棠来帮忙,姚曼也带了两个人打下手。
他们紧赶慢赶的备菜,计划着午时前就能将菜端上桌。
何川将长长的鞭炮挂在大门两侧,手脚麻利的往大院桌上摆放瓜子点心。
两条狼狗窜来窜去,人多的时候格外老实,它们也喜欢凑热闹,宋春雪便没有将他们拴在后院。
宋春雪也忙着洗菜切菜,出门检查了一下路边的水窖口和石碾有没有贴上红字。
回屋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这贴红纸有什么说法吗?”
“怕污秽之物冲了新人。”
“怎么这么安静,道长没记错日子吧?”
宋春雪回头,还没看清人影,就看到两条狗蹿了出去。
而且一声也没叫。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宋春雪不由露出笑容。
“师兄,谢大人,你们来得挺及时。”
只见谢大人跟道长跟谢大人一黑一青,被两条狗热情的迎接,手里提着大礼盒缓缓走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匹枣红马,在清晨的薄雾中,莫名有种仙人降临的美感。
“师弟莫怪,我们原本想着明日来的,临时遇到了点小事耽搁了,没赶上迎亲的队伍。”
道长今日穿的十分讲究,拂尘好像换了新的,银色的长毛亮的放光。
“宋姐今日好生端庄,儿媳妇要进门了,看得出来你有些紧张。”
谢大人也不多让,紫色的刺绣在墨色的衣服上,沉稳庄重,笑容却很随和。
“还好,稍稍有些紧张。”宋春雪站到一旁,不由戏谑道,“你们俩这是哥俩好的架势,凑到一起还怪养眼的,还能给我不嫌,真好。”
宋春雪抬手笑道,“二位里边请吧,是先喝茶还是吃汤面?”
道长不客气的走在前头,“我喝茶,这些日子没喝馋得慌,大喜的日子肯定备了好东西。”
“我吃碗面,道长喝的茶太酽了,等他煮的差不多我再喝。”
说话间,他们跨进院子,去了北面的堂屋坐下。
不用宋春雪说什么,何川已经支起了茶炉子,将木炭点燃,将配茶的红枣冰糖之类的盘子放在一旁。
不多时,任海棠将茶点端了来。
“剿匪结束了吗,战况如何?”宋春雪随口问道,“你们特地来一趟,会不会耽误事儿?”
道长抚着宽袖烧了两颗枣,抬头看向宋春雪,“已经结束了,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耽误事儿,我过几日再走。”
谢大人道,“我明日走,要回金城复命,不算耽误,告了假的。”
“好。”宋春雪起身,“我先去忙了,若是招待不周,以后再请你们喝酒赔罪。”
道长微微摇头,“师弟现在过于贪杯了,我都没有动不动请人喝酒的习惯。”
“你先去吧,多备些酒菜,今日不请自来的宾客不会少。”
师兄从不会说废话,宋春雪连忙追问,“大概多少人?”
她想着在县里没什么亲戚,有交情的人也不多,算上送亲的最多三四十个人。
“一百多,快两百人,现在买肉买菜还来得及。”
“什么?”
怎么可能!
那他们准备的菜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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