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清晨依然明媚热烈,带着夏日即将燃尽的奋不顾身。
虽然还未出三伏天,但宋春雪已经感觉到了秋的气息。
洒在屋瓦上的阳光颜色更重了,像是很浓郁的秋天的杏树叶子,看着阳光灿烂,瞧着却不由让人心生悲伤。
其他人都还没起来,宋春雪将炒好的底汤留在锅里,等大家醒来洗漱过后,就可以将昨天剩下的面下在锅里。
蒸笼里还热着昨晚的肉菜,早饭够他们吃了。
宋春雪提着昨天剩下的肉去了任海棠家,将一只鸡和几斤白肉给了她。
之后,她又拿了一个肘子和几斤五花肉去了梅阳家。
昨日人家帮了忙的,家里剩下的肉菜容易坏,还不如老早还还人情。
从梅阳家往回走的时候,她在离家最近的菜馆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宋姐!”刘春树笑着走到她面前,“宋姐这是去哪了?”
“我给人送了点东西。”宋春雪刚说什么,看到二楼窗户前的谢大人。
“那什么。”刘春树支支吾吾的,低头踢了下脚尖,“我们今日就要走了,宋姐要不要上去跟大人坐坐?”
“嗯?”
“宋姐,上来喝杯茶吧。”
谢大人招了招手,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让她听到,“就当是为我践行了。”
宋春雪犹豫片刻,但他们都是酒友了,昨日他还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不去好像不够意思。
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站在谢征的对面了。
“宋姐请坐。”谢征递给她一双筷子,“吃点清淡的。”
看到桌上的扁豆面和浆水搅团,宋春雪接过筷子坐下,不免惊讶。
“你还会吃我们这儿的面食了?”
谢征抬手将支起的窗户放下,不至于从外面一眼就能看到他们俩坐在一起。
他知道小地方的人大多互相认识,若是传出什么流言恐怕对她不利。
“之前吃过几次,我觉得很好吃,跟臊子面一样,各有各的特色。”说着,谢征倒了杯茶递给她,“待会儿还要回去送娘家人吧?”
“嗯,吃过午饭他们就该回去了。”
言外之意,她不能待太久。
“那我就长话短说。”
谢征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盒子,一支毛笔映入眼帘。
“在路上随便买的,觉得挺适合你就买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谢征语气认真,“我知道从前那些东西你为何不愿意收,盒子显得太一本正经太贵重,这盒子我留下,总不会推辞吧?”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着细细的毛笔,指甲圆润饱满,都递到眼前了,她不得不接下。
她不由狐疑的看向谢大人,一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觉在胸中撞来撞去。
“怎么,我送的你不愿收,只收道长送的?”
他不说那些文绉绉的字眼时,还挺平易近人的。
宋春雪低头,“也不是,多谢了。”
“你就是。跟道长亲近自然像一家人,对谢某客气还尽量躲着。难道酒友不应该更坦诚一些吗?”
“……”她的确有,毕竟师兄是家人,可他怎么如此直接?
今天的谢征跟从前都不一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就是”这样直接的字眼,他很少说。
他说话做事总是委婉含蓄。
“道长也是男人,你好像对他很是信任。不过谢某知道,你们这几年经常往来,他处处帮你,胜似家人。”
说到这儿,谢征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西北,我只跟你和道长最熟,可在你们俩面前,谢某总觉得自己有些碍眼。”
“宋姐是不是觉得,谢某是个很不好相与,很麻烦的人?”
“……”宋春雪瞪大眼睛,慌忙起身解释道,“天地良心,我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了。”
“昨日是不是怠慢了你,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宋春雪惶恐不已,“你有话直说,我可能有时候因为你是当官的,不自觉的客气了些……”
“谢某只是一个普通人。”
“……”天老爷,他是在怪她对他太生疏了?还总拿师兄做比较,这不是小孩才做的事吗?
“我今日去见过道长了,你给他送了玉牌,没有我的吗?”
宋春雪一愣,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那好办。
“我准备了的,只是忘了给。”
“那你回家去取,我在这里等着。”
“我……”回家让几个姐姐知道,她又要被盘问一番。
“下午等将娘家人都送走了也行,我就在斋月客栈,明日再走。”
宋春雪错愕的看着他,“你不是着急回去复命?我现在就去,不用多耽搁一日。”
“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歇一日,喝两副药再走。”谢征淡淡抬眸,“怎么,又不想给?”
宋春雪哭笑不得,“没有,怎么会。”
他怎么忽然跟老四一样斤斤计较。
谢征该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若是能摸中指脉,她就能判断是不是。
中指脉也叫阴脉,鬼脉。
是专门用来判断人体是否有阴灵上身,神鬼脉抓寸关尺,浮,中,沉,再摸手心,再摸中指一二三节。
中指指根为神,中指中节为仙,中指末节为鬼。
但她若是主动请脉,不仅显得冒昧,可能还会惹他生气。
“宋姐为何这般看着在下?”谢大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何不对?”
宋春雪喝了口茶,垂眸直言道,“你不对劲。人前你总是克己复礼温文尔雅,很少这般说话。”
谢大人微微一笑,“我们不是酒友吗?上回我们无话不说,我以为我们今后不必客套见外。”
他沉稳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所以酒醒后,宋姐依旧觉得我们不熟?”
“……”他现在不仅直来直去,嘴还挺利索,她怀疑是不是受高人指点了。
而且,她从没觉得宋姐这个称呼如此别扭过。
宋春雪大方一笑,“怎么会,你昨日那么帮我,因为你连县衙的人都来喝喜酒,太给我增面了。”
“那我的东西呢?”
“……”非要不可吗?她放下茶杯,“既然你不着急走,下午给你。”
“好,那你去忙吧,快中午了。”目的达到,谢征低头吃面,“斋月客栈,别记混了。”
回家的路上,宋春雪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属下没说错吧?”
刘春树面带笑容,小声的开口,“其实宋姐不懂这些,既然大人没死心,不如旁敲侧击徐徐图之。”
谢征耳根子一热,紧握着筷子掩饰微微发抖的手指,“去,谁要你出馊主意,本官岂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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