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谢大人,一双黑色官靴就能让她移不开眼的谢大人啊。

    就在刚才,竟然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不行。

    宋春雪觉得,他不能这么做。

    他就该高高在上,孤傲清绝,让人不敢生出私欲之心。

    宋春雪后退一步。

    谢征缓缓地垂下双臂。

    “不可以吗?”

    他语气低微,不由上前一步,“如果是我的态度不够坚决,我可以直接清楚的说,请让谢某余生……”

    宋春雪抬起袖子堵住他的嘴唇,随即快速松开。

    “别说,你不能说。”

    “谢大人,你不必如此,我无心如此。”

    宋春雪又往后退了一步,平缓的语气在黑夜之中清醒冷静。

    “你只是遇到了太多不够真诚的人,或许你的感觉是错的,作为曾经仰望着你的人,我真心地希望你能遇到更好的人。门当户对,白头到老,她还能为你生两个孩子,你明白吗?”

    谢征低笑一声,夜色遮住了他的眼睛,依稀能看到他瞳孔中朦胧的,灯笼映出的光。

    “明白,是不喜欢谢某的意思。”

    “……”虽然不是这样,但她不能解释。

    再多余的解释,宋春雪该唾骂自己了。

    那就让他以为是这样吧。

    谢大人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今晚都说开了,下次若是还带着老二上门道谢,就有些不要脸了。

    回绝了人家的心意,一转眼又带着儿子上门,为了上次他出手相助的事情,对人家百般感谢。

    换作宋春雪,她都要骂对方一句口是心非,想拉长线。

    她没有那个意思,所以这份人情就先欠着吧。

    “当真不喜欢?”谢征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解释一番,当作安慰我了。”

    宋春雪再次沉默。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又看向泉眼轻轻往外冒水的声音。

    “也好,与我设想的并无二致,甚至更温和一些,至少你不像对旁人一样,将我踹出十米之外。”

    “……”不至于,她当初踹梅阳,也不会踹谢大人。

    不过,谢大人怎么能跟梅阳一样!

    宋春雪深吸一口气,“老二的事情,肯定会影响你铁面无私的形象,他虽然是我儿子,但你不用那么帮他。”

    “我欠了你一个还不起的人情,本来想上门道谢的,可若是下次还若无其事的找上门,显得我这个人心机深重,想要跟你藕断丝连,我会瞧不起自己,谢大人也该讨厌我……”

    “不会,我很愿意你去看看我的新住处,北边的书房很适合喝茶闲谈。既然你拒绝了,谢某也是识趣之人,今后这样模棱两可的事,我不会再做,徒增你的烦恼。”

    谢征的声音恢复如常,镇静的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有些惭愧。

    但宋春雪感激不尽。

    “万分感谢。那间书坊,是你买下的,按理说我不该插手。但那名字的确不好听,你换个寓意深刻的。”

    “我知道你不愿意收我给的钱,但那本是我为了感谢你,对我三番五次伸以援手的心意……”

    谢征温声打断她,“心意早就收到了,那间书坊的大东家是你,地契上面也是你的名字,以后江夜辉在金城,你若是不收赚到的银子,我会让他转交给你。”

    “不行,那是你自己的人在辛苦经营……”

    “我会让谢昭回来,换成你自己的人。”

    宋春雪无奈,“谢大人,你之前送了我贵重的镯子我都收了,你若是这样,我就将镯子还给你。”

    “好啊,我家现在就在城东巷……届时你报自己的身份,当面找我就是。”

    “……”当面找他,他又不要,她为什么要去找。

    但他都答应了,那么贵重的镯子,她还留着的确不合适。

    宋春雪觉得此人估计是伤了自尊,开始胡搅蛮缠了。

    毕竟他可是谢大人啊,哪个不知好歹的人会拒绝他的赤诚之心。

    偏偏她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

    “谢大人,娘,肉烤好了,能吃了。”

    就在宋春雪不知如何应对之际,老四在远处探出脑袋,鬼兮兮的用气声说话。

    “我这就来,”谢大人率先往外走,“今晚的羊肉不错,我吃好了再回去。”

    “哎好,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宋春雪怎么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无理取闹,和不满。

    “是,是专程给你准备的。”宋春雪讪笑。

    反正她都回绝了,谢大人以后肯定不会跟她往来了,今天暂且哄着他。

    他们来到中间的院子,羊肉串的确好吃,虽然火候没把握好,最开始的烤焦了些。

    但宋春雪牙口好,一不小心吃了两大把。

    一铁盆的羊肉串,他们吃了大半。

    她本想找个借口回自己的屋子,黄墨却忽然提议玩行酒令。

    “宋姐,这个很简单的,没有多难,就算不识字的人也能玩,说句话就成。”

    宋春雪推拒无果,只能答应。

    看到谢征没事儿人似的,她心中的那点子不适也淡了。

    他若是带着黄墨早些离去就好了,免得两个藏不住事儿的小兔崽子,用狐疑的目光在她跟谢征之间来回扫视。

    真想将鞋底甩他俩脸上。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谢征说了两句诗,看向一旁的黄墨。

    “松边弄边,月下敲门。”

    随后,黄墨将目光转向江夜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江夜辉有些紧张,在军营待了几年,他感觉自己脑子里早就没了诗词,只有招式。

    “杏花微雨,春风十里。”

    老四江夜君凑到宋春雪耳边,小声提示道,“四个字的都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不上来就喝酒。”

    这不是为难人嘛,他母子三个臭皮匠,哪里对得过人家两个中过进士的。

    “剑雨秋风,月下煮酒。”

    她凭感觉说出这八个字。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雨天哪里来的月。

    “是我输了,雨天没有月下,这杯我喝了。”说着,她端起酒干脆的喝了一杯,“从来没玩过这么文雅的东西,见笑了。”

    她没有注意到,其他几个人惊讶的神情。

    老四捏了捏老二的腿,悄声道,“这还是咱娘吗?”

    谢征温声鼓舞,“那就按你说的,重新修改一下。”

    宋春雪会意,“山上秋风,月下煮酒。”

    “好!”黄墨不由拍手,“宋姐这句对仗工整,我们输了,来来来,我们几个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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