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五的媳妇怎么回事,还管起别人家的闲事来了。

    她自己的男人天天借着去小商铺卖货,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那么高大雄壮的身材,自己家的农活不干,让矮自己一个头的妇人挑粪桶耕地,啥重活儿都做,她从不会觉得生气。

    怎么今儿个看别人家的事情,反倒看不过眼了?

    宋春雪心想,莫不是她的脾气太好了?

    看宋春雪没说话,程老五媳妇扯着嗓子拔高声量。

    “别以为你如今有了点小钱,啥事儿都做得出,人家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

    “怎么着,你愿意自己的儿子将来娶陈凤那样的媳妇儿呀?”宋春雪笑着打断她,“那我祝愿你的两个儿子,将来找媳妇都是陈凤那样的。”

    “你……”程老五媳妇被噎了一下,气势弱了不少,“你少放屁。”

    “是你先放屁的,不是要讲究礼尚往来嘛。”宋春雪悠悠的问道,“你家男人呢?又跑去给别的庄子上的女人干活儿去了?自己过得那么窝囊跟哑巴了似的,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的?”

    她没想到宋春雪牙关这么来劲,担起粪桶就走,“再怎么说也等孩子生下来,人家已经给江夜铭生了一个男娃,你们做的事情真不是人干的。”

    “你怎么不说陈凤一个女人家,嫁到婆家不安分守己,使用下作手段还买了老鼠药准备毒死老大,不休了她难道还等死不成?”宋春雪没好气道,“若陈凤跟你一样,老大肯定不会休了她,要不你跟程老五和离了,嫁给我家老大做妾?”

    “……”程老五媳妇脸上红白交加。

    “我家老大比你男人年轻,关键还会疼人,如今还盖了大房子,家里也宽裕。你怀了孩子,他还能让你少卖力气。只要我家老大不嫌弃,我也不会拦着,如何?”

    “……”她握着扁担的绳子快速的走下斜坡,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生怕这样的话传到程老五的媳妇,晚上准有她好果子吃。

    看到人家落荒而逃,宋春雪心中畅快了不少。

    她将柴捡到篮子里,一转头便看到师兄背着手站在她身后。

    “……”师兄那表情什么意思,嫌她太计较了还是嘴太损了?

    “嗯,不错,在晚辈面前一点亏都吃不得,这是好事,骂人的水准也很高,将胡搅蛮缠的人气得跳脚。”道长点评道,“凡事不往心里憋,没准能活过老鳖。”

    “……”什么玩意儿?

    宋春雪单手叉腰,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师兄,这是你现编的吧?”

    师兄转过身往院子里走,语调轻慢悠闲,“砍个柴比鳖还慢,我就等你的茶提神醒脑呢。”

    “……”得,茶最重要呗。

    宋春雪没好气的将茶炉子放在北屋的台子上,拿了两个小矮凳。

    等道长洗完头,用干净的头巾包着擦拭时,宋春雪已经喝上茶了。

    不多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宋春雪,你在家呢,”赵玉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从门口进来,“道长也在啊,我来得太巧了。”

    宋春雪淡淡的看着她。

    老大家的院子离赵玉芳家挺近的,她三年前借的银子到现在都还没还清,老大说还剩三百文,要不回来了。

    她也没打算去要,没想到她今儿个主动找来。

    但看赵玉芳的样子,不像是来还钱的。

    “你怎么来了?”宋春雪态度冷淡,“过来喝茶吧。”

    “茶我就不喝了,刚喝过。”赵玉芳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前两天太忙,知道你忙却抽不出时间,刚才去你家老大家里,他们说你在这儿。”

    宋春雪觉得,她应该还想借钱。

    都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赵玉芳之前的还没还清。

    “你家里有喜事了?”

    意外的是,道长问起赵玉芳。

    赵玉芳连连点头,“道长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道长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递过去,“自己戴在身上,身体能变好点。”

    赵玉芳比三年前还瘦,眼角总有眼屎,看着像是没吃饱。

    宋春雪诧异的看向道长,难道赵玉芳有麻烦了?

    上一辈子的事情她不太记得,由于离得远,关于赵玉芳的事情很多她都不知情。

    如果日子太难过,借出去一点也无妨。

    最多一两。

    对于庄稼人来说,一两很多。

    “唉,多谢多谢,多谢道长。”赵玉芳双手接过符纸,瘦骨嶙峋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哽咽。

    宋春雪被戳了心窝子似的,忽然也想哭。

    她知道赵玉芳是个可怜人,但三年前她想赖账不还,宋春雪心中的那点子同情便消失了。

    “你怎么了,生病了?”宋春雪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吃好点,多买些麦子,养两只鸡也行,补补身子,你现在瘦得厉害,一阵风都能刮走。”

    赵玉芳点了点头,抬起胳膊用袖子擦眼泪。

    宋春雪不忍多看,迅速别过脸去。

    这不就是上辈子的她吗?

    记得有一年三年,家里的存粮被偷了,加上遇到灾年,她从地里回来,家里连给孩子烧碗汤的面也没有。

    她只能大中午去很远很远的庄子上,乞讨了些苞谷面,回来给孩子烧了汤。

    在庄子上她张不开口,搞不好还要受欺负,索性跑了一个时辰的路,去不认识她的地方要饭。

    那时的宋春雪,就跟现在的赵玉芳一样。

    “这两年大儿子对你好吗?”

    赵玉芳点头,“见了面会说话,但他后爹对我不好,前几天还打了我。”

    “那你还给他做饭,怎么不饿死他?”

    赵玉芳吸了吸鼻子,“是他逼我来的,说是我若借不到几十个铜板,老二的亲事别想成。”

    宋春雪蹙眉,以前没听说赵玉芳的男人如此差劲。

    但她不想深究。

    “好了,你现在拿到了一两银子,等你啥时候宽裕了再还。”虽然宋春雪没指望她还,但“不用还”这几个字,可能会带来麻烦。

    赵玉芳对宋春雪弯腰鞠躬,“多谢你,多谢宋姐。”

    看到她走出院子,道长轻轻摇头,“没用的,这种人不会自救,再怎么搭救心软都无济于事。”

    “你现在给她一两银子,信不信明天找你借钱的人会更多?”

    宋春雪淡笑,“我不给她,也会有人找我借银子。还会有人给老二老四说媳妇,喝过茶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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