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什么样?
这话问住了茶楼的小二。
他还真的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只记得……是个人,不老也不年轻。
除此全无印象。
“这……抱歉,我想不起来了。”小二躬身道,“任务完成,我该回去上茶了。”
等小二回到茶楼后,宋春雪已经出现在酒楼的二楼,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站在何川一行人的厢房外,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的反应。
“何川,你要干什么?”之前找茬的男子有些犯怵,往后退了两步,“你拿着个鞭子唬人是吧,谁给你的?还专程送上来,你就知道装大爷。”
何川掂了掂马鞭,朝着说话之人的方向甩了甩,“我就是装,你看不惯?”
“去喊他们几个过来,今天非得打他一顿出气不可。”
站在前面的男子往后退了几步,到门口后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
“唰!”
何川手中的鞭子甩到他身上,“以多欺少是吧,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你跑什么啊。”
“你……”男子咬牙切齿的看着何川,捂着胳膊往后退,刚才就算何川没拿鞭子,他也没打过。
“滚吧,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何川将鞭子在手掌心拍了拍,“我可不是吃素的,这两年我过得挺好,打架你不是我的对手。”
宋春雪看着落荒而逃的几个人,心想他们就是狐假虎威,何川如今肩宽腿长,跟曾经瘦弱的那个人毫不搭边,他们三个人估计都打不过。
有了鞭子,他们都没法靠近何川。
看到何川占据上风,宋春雪满意的走下楼梯。
她不想露面,毕竟是何家的家事,她也不想何川觉得她真的将他拿上门女婿看。
去铁匠铺买了一大袋子暗器,收进了乾坤袋,她发现里面装满了,后面出门需要的东西,全都要装进包袱里。
回到客栈,师兄就坐在一楼吃面。
“师兄,我们何时离开?”
道长抬头,“你想何时离开?”
“我先看看情况,何川就在凉州城,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
道长一手扶着碗一手略略掐算。
“嗯,那就明日再出发,下午我顺道拜访一位故人。”
宋春雪点头,心想师兄走到哪都有故人。
“你不问问孙将军得知我们的战况,是何反应?”
“是何反应?”这么一问,她才有些好奇。
道长往碗里倒了点醋,搅了搅宽面,捞起来吹了口气,“他也想拜我为师。”
“师兄答应了?”宋春雪认真思索,“这倒是个好方法,以后你在军营里教他功夫,一边当他师父,一边当他的军师,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多好。”
道长摇摇头,“没用的,他如今没有那个耐心,他心不定很难学成,何况以后他能守住就不错了,这江山的气数没剩多少年了,贸然插手过多,只会加速衰亡。”
宋春雪瞪大眼睛,“什么?气数将尽吗?难道我上辈子死后没多少年,就开始改朝换代了?”
道长点点头,“嗯,不到十年,整个天下变幻风云,东边没守住,江山被草原人霸占。”
宋春雪大为震惊,“我还以为,至少还有一百年,那我的孙子重孙子岂不是……”
道长微微摇头,“别让我算这个,泄露天机是要遭遇天罚的。”
“那我……”
道长抬头看着她,将剩下的面吃完,端起碗喝了口汤。
“活在当下,莫问前程。相比上一世,你已经改写命运,你的孩子也都跟着大变样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春雪低头一笑,她只是好奇罢了。
不过这一辈子若是她能活得久,将来的事她等得到。
“那师兄答应我去江南的事,还作数吗?”说实话,她都已经不太信师兄的话了。
“自然作数,你若是不嫌热的话,我们到金城之后见到你家人,跟他们说一声就走。”
“你们要背着我去哪?”
这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兄弟二人抬头看去,谢大人身着暗紫色常服,踩着黑色的官靴跨进门槛。
宋春雪诧异,“谢……师弟怎么在这儿?”
听到这声师弟,谢征露出无奈的笑容,缓缓坐在他们面前。
“接到旧同僚的求助信,我跟在你们后头来了,不知二位师兄战况如何,可有受伤?”
看他一本正经的神情,宋春雪低头失笑,按着嘴角还是忍不住。
道长也低头跟着笑。
谢征不明所以,“你们俩笑什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挺正常啊,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他抬手理了理四方帽,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就是觉得挺玄妙的,见到大人第一面的那天,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喊我师兄,哈哈哈,听到这个称呼,我忍不住想笑。”
道长点头,“我也没想到,谢大人会主动找我学道,做我的师弟。但凡他早点有这个觉悟,如今你也得喊他一声师兄。”
谢征无奈,端起小二倒的粗茶喝了两口,忙了一上午,渴得厉害。
他要了一碗洋芋白菜拌面,点了个拍黄瓜,“二位师兄,可还要吃点什么?不喝酒吗?”
“不喝了,小酌怡情,牛饮伤身,下午还有事。”道长起身,“你们聊,我晚上回来再喝。”
“嗯,师兄慢走。”
“好,等师兄回来再喝。”
二人说完,相视一笑,这一笑又停不下来。
笑着笑着,宋春雪一阵恍然。
她转头看向门外的阳光洒进门槛,照到了门槛下面青砖上,被踩得发光的砖头微微下陷,榕木门槛下的老青砖上面覆盖着一层灰,抬头向上看,在木椽层叠的屋檐下,不时有人踩着悠闲的步伐走过。
她喜欢这样的中午,活着真好,能够感受阳光的温热,微风的温柔。
“谢大人,你是读书人,此情此景,你不打算作诗一首?”
谢征一愣,视线从外面移到她脸上。
宋春雪穿着雪青色的长袖,墨蓝色的比甲上绣着老成的花纹,衬得她黑白分明的双眼满是光亮。
单单从这双眼睛看,她比第一次见面时年轻了二十岁。
他曾经因为数度被贬黯然伤神,因为年少情爱的无疾而终郁郁寡欢,在数个他乡伤春悲秋,却从这样一位女子身上看到了春日般的生机。
他脑海中闪过两句诗。
“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中原地古多劲草,节如箭竹花如稻。”
她便是劲草,短短六年成了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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