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怎么会不明白,陈凤要跟着去,是想花她的钱。

    从前的她爱屋及乌,对老大好,对陈凤也是再三容忍。

    “好啊,但是我没有带多余的钱,别大着肚子跑一趟,连一文钱都不带。”

    如今,她一文钱也不愿意给他们花。

    老大江夜铭没想到娘还这样针对他,气得握紧拳头。

    他怎么都想不通,娘为何对他忽然这么差劲。

    “走吧,我还得去锄扁豆呢,那地里的苦苦菜特别多,晚上就吃凉拌苦苦菜。”

    她没理会老大,进屋拿了顶帽子便往地里去。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是非得老大对她孝顺。

    曾经她躺在炕上,屎尿都要三娃媳妇伺候,老大趁三娃不在家,会偷偷进屋来看她一眼,有时候会给他带一点东西。

    但都是老大一家吃剩下的,他儿子买的果子都蔫了才给她拿来。

    而且,他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的,是庄子上的人议论他,他为了避免被人戳脊梁骨才来的。

    更可恶的是,她说过死后不要进祖坟的,但他听了阴阳先生的话,非要将她葬入祖坟,因为祖坟的方位对他家有利……

    每每想到此,她怄得喘不过气来。

    老大将陈凤拉到西屋,满脸的怒气。

    “你大着肚子走那么远的路,伤到孩子怎么办?”他没好气的道,“我们的钱还有用处,你若是没有特别想买的,还是先留着。”

    陈凤跺了跺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怀了孩子嘴特别馋,想买点酸的东西吃,你儿子也是要吃的。”

    “可我娘铁了心不分家,我们想吃点好的就得跟大家一起吃,你先忍忍。”

    陈凤气得抹眼泪,“都怪你,不好好跟你娘认个错,好歹哄着她点,等分了家再说。”

    三娃很久没出门了,宋春雪一再坚持带他去集市,他没有拒绝。

    宋春雪便带着老二跟老三,步行了十几里地,来到了太平乡集市。

    她打算买很多东西,出门前随身带了五百文钱。

    老二是主动征兵的,边境太平,暂时不需要打仗,入选要求很高。

    而老二被选上,将来会一直留在军中,绝对比留在家里种田有出息。

    所以他才那么骄傲,一点活儿也不干。

    几个孩子成家后,老二是最令她脸上有光的孩子。

    只可惜,他眼里最终还是没有她这个当娘的。

    重活一世,她对他不再抱期望。

    母子一场,都是世世代代积累的缘分。

    还有二十天左右,他就要去从军了,要带衣服鞋子,还要准备一些必需品,比如火折子水皮带等。

    这回,她不想给老二抱怨她的机会,怪他没给他准备这准备那。

    她也没心疼钱,能想到的都给他买了。

    最后,他们来到鞋匠铺子,给三娃和老二各买了两双鞋。

    她又扯了几尺布,打算给三娃做身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又旧又破。

    刚开始,集市上的人很多,摩肩擦踵的,很难前进。

    但临近中午,集市上的人逐渐散去,稀稀拉拉的。

    宋春雪买了些麦芽糖后准备回家,却在街上看到了老四的身影。

    老二也看到了,“老四怎么在街上,这个时间他不该在读书吗?”

    宋春雪知道,老四在学堂经常逃学,不好好读书还跟同窗学坏了。

    “走,跟上去看看。”

    老二想到老四说过的话,连忙阻拦。

    “娘,他或许是跟同窗有事情要做,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春雪不理他,径直往前面走。

    “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事情做?”

    说话间,她已经走出老远。

    “娘,还是算了吧,他跑得那么快,我们追不上。”老二江夜辉揉了揉肚子,“好饿,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

    为了省钱,他们赶集从来不会在街上吃饭。

    宋春雪走的很快,在一家羊肉馆门前停下。

    老三跟老二跟了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老四。

    他正跟几个痞里痞气的同窗有说有笑,不多时小二端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放在他们面前。

    如果没看错的话,结账的是老四。

    “娘,”老二有些紧张,“老四是被带坏了吗,现在该怎么办?”

    这臭小子,比他当初读书时还奢侈,一碗羊肉汤能抵好几碗臊子面呢!

    难怪他经常找借口跟娘要钱,娘觉得他最小,没什么心眼,便每次都给了他。

    他花钱请别人吃羊肉汤,是装大尾巴狼了吧!

    “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四跟同窗玩得好,现在过去只会让他没面子。”三娃读书少,没在乡学里读过,不懂这些。

    他别开艳羡的目光,轻声劝宋春雪,“娘,回家吧,你若是想吃羊肉汤,明天杀一只羊羔,反正二哥从军前总得杀一只践行。”

    宋春雪转头看她,心里像针扎过似的,生疼生疼。

    原来,三娃这么顾忌弟弟的面子。

    “好,我们回去吧。”宋春雪转身就走,“有点馋了,晚上我们吃莜麦臊子面吧。”

    虽然肯定没有白面的好吃,但配上肉臊子,怎么都好吃。

    这样想着,宋春雪加快了步伐回家。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回到家中。

    本以为陈凤做好了饭等他们,谁知道他们已经吃完午睡了。

    宋春雪气不打一处来,“咣咣咣”的敲打西屋的房门。

    “你们俩还会吃独食了,那以后你们俩的饭自己做,别等着我伺候!”

    她用力的踹了两脚房门,“赶快将你们的院子盖好搬出去,看到你们俩就晦气!”

    老大跟陈凤刚睡着,吓得从炕上爬起来,却不敢还嘴。

    肚子饿的厉害,宋春雪决定吃饱了再骂。

    但来到厨房,她明显发现鸡蛋少了好几颗,锅碗洗得很干净,说明他们今天吃得很好。

    打开白面袋子,发现下去了一大截。

    两个人吃一顿饭,不会用掉这么多白面。

    宋春雪疾步走出厨房,又“咣咣咣”踹开了西屋的门。

    “你们今天吃了什么,我的白面怎么下去那么多?”

    宋春雪语调不高却沉得吓人。

    “老大,我从前是缺你的还是短你了,现在竟然干出这种缺德的事,是想让我以后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们吗?”

    “吃独食就算了,还挖走了那么多白面,你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老大江夜铭被骂得有点懵,从炕上坐起来。

    “娘,我们今天的确吃了白面饭,但不至于闹成这样吧,凤儿还怀着孩子呢。”老大不以为然,“娘,你这两日怎么对我这么凶?”

    宋春雪直接走到陈凤的嫁妆箱子前,凑上去闻了闻。

    白面饼子的味道清香无比,这骗不过经常吃杂粮的人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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