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春雪早就知道他们俩去干嘛了。
刚才她站在羊圈跟前,老远能看到老四老三揍人的模样。
甚至因为北风吹来,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说的话,也飘入了她的耳朵。
她淡淡的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兄弟俩,“干得不错,杀鸡儆猴这招用得好,以后至少没人敢在面上小瞧我们了。”
“谁人背后无人说,只要我们行的端坐的直,他们爱说啥就说啥。”
“我很欣慰,你们知道维护我的脸面了,这也是维护你们的脸面,毕竟我是你娘。”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出手就是对的,若是你们忍气吞声,才会被别人背地里暗骂窝囊废。”
宋春雪走在前面,“回去吃饭吧,菜都凉了。”
老四跟老三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好像去年他们就遇到过这种事情。
可当初他们什么也没做。
有时候,受的窝囊气多了,忍习惯了,人就真的变成了窝囊废。
宋春雪在家拉麦子碾场,老三在家帮忙,老四放羊回来也会跟她换着碾一会儿。
午时吃过饭,阳光正好,宋春雪戴着草帽,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拿着鞭子,跟在两只毛驴拉着的大石碾子后边,空气中充斥着麦秆的香味。
碾得差不多了,她跟老三老四将麦秆儿挑了起来,又将剩下的麦穗壳碾了一会儿。
之后,便是扬场清麦子。
只有借助风,才能将麦子跟碎渣子分开来。
宋春雪坐在大树底下看了看,还是没有风。
她起身回了院子,静等风来。
等风来,需要耐心。
她回屋喝了一大碗酸浆水,坐在院子里抱着秀娟。
两刻钟后,微风拂来,宋春雪连忙起身。
“三娃,风来了,快来扫场。”
她裹上头巾戴上草帽,免得被尘土呛得晚上睡不着。
三娃也捂得严严实实,往年扬麦子的时候,都是他跟娘一起完成的。
“原本想让老四试试的,今天正好你休沐。”宋春雪笑道,“不然我扬到半夜,麦子也装不到口袋里。”
三娃扬起嘴角,“这叫心有灵犀。”
牵着孩子出来观望的江红英哈哈大笑,“三娃最新学的词吗,很准确嘛。”
三娃这次没害羞,拿起大扫帚,在母亲扬起麦子麦渣,麦子落下之后,将浮在上面的带壳的麦子扫到两旁。
这样往复循环多次,最后麦子里面没有多少杂质时,便可以装进袋子里了。
不知不觉间,从申时到酉时,江红英去做饭了。
宋春雪将前面装好的两袋子麦子,扛到了屋里,还剩下几袋子,等吃过饭再来扬。
可是,等吃过饭后,她发现场里还没处理干净的麦子,明显少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她早就对有些人起了防备之心,进屋之前就做了记号。
果然,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
三娃看到娘亲蹲下来仔细的检查麦子,和一旁的脚印,便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扬场的时候,会有很多尘土和碎渣落在两侧,脚印在上面格外明显。
因此,若是用扫帚扫去脚印,同样明显。
“娘,少了吗?”
“嗯,少了两簸箕。”宋春雪起身走向草窑。
这回,三娃没拦着。
“老大,你出来。”宋春雪站在门口,语气平静的冲里面喊话。
“老大,你躲什么,心虚了?”
宋春雪没了耐心,语气带了些情绪。
“老大不在,他去茅房了。”陈凤在里面应了一声。
宋春雪便站在门口,等老大回来。
虽然她也知道,这事儿老大干不出来,多半是陈凤干的。
但她作为陈凤的婆婆,总不能跟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计较。
自己的媳妇自己管,宋春雪要让老大,把自己的媳妇看严点。
不多时,老大来了。
“娘?”
宋春雪转头,“你知道,刚才我们吃了顿饭的功夫,麦子少了两簸箕吗?”
老大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眸光闪了闪,随后归于平静。
“我不知道。”
宋春雪冷笑,“敢让我进去搜吗?”
“娘!”
“别叫我娘,敢做不敢当,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偷鸡摸狗了,前两次挨的打还不够?”
老大低着头,“总不能让我像你教训我一样,教训她吧?”
“哦,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做的,却要护着她?”宋春雪笑道,“你没做错,说明你很护着自己的女人,是个体贴的人。”
“但是,我不会惯着你。既然是你的人偷的东西,把东西还回来,此事今天就翻篇,我不想天天跟自己生的大吼小叫,显得我小肚鸡肠。”
江夜铭嘴唇抿成一条线,片刻后挑起门帘进了屋子。
不多时,他提着半袋子麦子出来,重重的丢到地上。
“你毕竟是我生的,之前分家的时候,我也没多吝啬。若是你开口,我不会不给我儿子口粮,但你偏偏要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宋春雪平静的看着他,“念在你在外人面前维护我的份上,今天我不会跟你计较。”
“是我管教不严,下次不会了。”说着,江夜铭抬起手来,“啪!”
三娃一愣,快步走了过去。
“娘现在满意了吗?”
宋春雪眸光闪了闪,心中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愣愣的看着江夜铭。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认错就认错,非得这么做贱人是吧?”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老大凌厉的看向三娃,“我自己打,总比娘打我的好。”
“啪!”
宋春雪抬手甩了老大一巴掌。
“怎么就没他说话的份了,他是你弟弟,是我的儿子。我说过了,这个家现在由三娃来做主,既然你不愿意养我,三娃养我,那我的这份也是三娃的,你动了我的麦子就是动了三娃的麦子,他怎么没说话的份?”
她自嘲一笑,“亏我昨晚上还因为你帮我泼了李广正的事,开心的一晚上没睡着。”
“阿铭,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对你说狠话,跟我向自己扎刀子一样。”
“我知道之前对你的态度,变得很突然,你气不过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才二十岁。”
“为娘的向你道歉,但从今以后,我真的不想管你了。”宋春雪淡淡转身,“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过问。”
“回屋睡吧,”她低沉的声音疲惫不堪,“这些麦子本来有你的份,等我扬好了再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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