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竟然被别的女人调戏了。
宋春雪骑着毛驴往县里走,心塞的厉害。
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套板车太麻烦了,还是骑着毛驴省事儿。
可她心里头装着事儿,又气又好笑。
虽说老四是男子,被女人调戏了也不吃亏。
但她总觉得……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浪。
这些年她被多少人诋毁编排,大老远看到男人就要躲,生怕与人家走得近了,次日就传来她跟人家有一腿的谣言来。
而老四这些十五六的孩子,竟然跑到没人注意的河沟里,专门往那几十年没人踏足的破窑里钻。
不问不知道,一问羞死人。
老四说,那高家的姑娘拉着他去窑里,脱光了衣服,互相咬嘴还摸。
小刀剌屁股,真是开了眼了。
宋春雪听过成亲的妇人,耐不住寂寞勾搭人的,还从未听过没成亲的姑娘,竟然那么胆大。
她板着脸让老四别去找那高家姑娘,老四满口答应着走了,却还不忘在袋子里多装些馍馍。
算了算了,她还是拿出三娃昨晚写的五个字好好认一认,操那个心做甚。
她已经警告过老四,千万别碰那姑娘。
若是造出个孩子来,他就只能毁了人家的亲事,娶个不安分的狐狸精上门。
现在就这么浪,指不定将来会怎么勾搭人。
听着比那李孟春的媳妇还要不知羞耻。
等今晚回家,她要好好跟老四说道说道。
路过上次捡到罐子的地方,宋春雪又跑去看了看。
没有特别的东西,只有几个落满了灰,布满蜘蛛网的大笨缸。
巳时,她来到了庄狼县旁边的东山上。
只要再顺着蜿蜒的山路走到底,就能进城了。
就在她思索着该去哪家当铺问问,还是去麻烦谢大人的时候,从右手边的山路上,走下来一个身着道袍手握佛尘,仙风道骨的道长,正低头思索着什么。
宋春雪不由勒紧缰绳,扬起眉头笑道,“师兄啊,原来你就住在这山上,怎么之前都不说一声,是怕我烦你吗?”
张道长抬头,看到骑着毛驴的宋春雪,目光茫然。
随后,他从思绪中回神,猛然露出笑容。
“我说呢,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喊我师兄,原来是师弟打扮的这么利落,差点没认出来。”
他快步走到宋春雪跟前,抬手摸了摸她身下的毛驴。
“这毛驴养的真好,难得见到毛驴长这么好看的,之前你不愿意卖给我,今日是不是要去当东西了?”
“你再买一只,这只卖给我怎么样?”道长爱不释手的摸着毛驴的耳朵,“这样以后我就不用走路了,去哪都骑着驴,多悠闲。”
宋春雪不由好奇,“你不是也有钱了吗,为啥不买匹马?看着多威风,这毛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使唤了五六年,不能卖给你。”
虽然师兄待她不薄,甚至说是恩重如山,但这毛驴跟亲人孩子一样,她不舍得。
“也罢,君子不夺人所爱,不卖就不卖。”张道长摸着毛驴光亮的皮毛,“你今日怎么得闲来县里了,起得挺早吧?”
“是,喝过汤就来了。”宋春雪上下打量着他,“你这么一收拾也很精神,是不是去村里的时候不敢穿得太精神,免得别人打劫你?”
张道长摸了摸山羊胡子,笑容随和,“没错,师弟聪慧。”
“对了,看你的面色最近经常在打坐?”他欣慰的看着宋春雪,“坚持下去别懈怠,等你老了一定会感谢我。”
“我现在就很感谢师兄了,”说着,宋春雪从毛驴身上下来,打开包袱,将一个黑色的小布包递给他,“既然赶巧碰上了,师兄肯定比我有门路,不如替我卖掉它,我想用换来的钱看我几个姐姐。”
张道长点头,“也好,你先去城里转转,等我卖掉之后再来找你,就在西津门旁边的酒肆那里。”
宋春雪满腹疑问,却没有问出来。
“好,那我先走了。”她牵着毛驴往山下走,“正好我也想买点酒喝。”
张道长点点头,看着她笔挺俏丽的背影,心想他的判断没有错,她真的是一颗修道的好苗子。
只是,这条路终究是艰难的,就看她守不守得住了。
来到街上,宋春雪浑身轻松,仿佛被一股温热的气息紧紧包围。
从前她很少尝过这种滋味,如今却明白,那是强大的灵魂,不孤单的灵魂。
重生一次,她竟然有了师兄,有过短暂的友人。
这一切,弥足珍贵,她也从容的接受他们像烟花一样迅速消失。
她来到一家成衣铺子,看中了暗红色的锦袄上面绣着银白色的牡丹花纹,华美贵气。
一问价,一两银子。
华而不实,种地没法穿,还会闷汗。
她又来到了一家布庄,柔软厚实的布料,孔雀蓝的锦缎,同色的暗纹绣花,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还有很淡很淡的灰粉色,从前她喜欢却又不敢买的颜色。
二十文一尺,普通的青布只要四文钱,都能做一身棉衣了。
从前,她肯定不舍得买。
但今日宋春雪咬咬牙,花了一百文买了孔雀蓝,刚好做一身。
过年那天,她肯定做好并穿在身上。
若是从前,买这些昂贵的东西,她肯定会想,谁谁谁也没有,她一个当娘的,穿那么好看,只会被人说是不检点不安分,想去勾搭男人。
现在,她不允许这么糟践自己。
如果不对自己好,这世上没人会对她好了,她要疼爱自己,像曾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
之后,她又买了十斤棉花,鼓鼓的两大袋子,正好驮在驴背上。
老四要的话本,三娃喜欢的诗集,她对照着纸上的字都买了。
不凑巧的是,刚才还是大太阳,这会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
午时二刻,她来到西津门,在酒肆旁边的面馆要了碗羊肉炒面片。
万一道长来了找不到人,她牵着毛驴站在麻布棚下面。
斜风卷着冰冷的秋雨落在棚内的桌上。
她坐在中间的桌子前吃面,手指冻得发青。
“小二,来碗臊子面。”
这时,风雨飘摇的布棚下,有人坐在宋春雪的对面。
“宋大嫂,我们又见面了。”谢征面带笑意,指着旁边的毛驴道,“这毛驴真不错,难得看到喂得这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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