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看了眼道长,“没错,道长看出来的。”
老四不信,转头问道长,“道长,跟同窗的计划,当真不行吗?”
“嗯,会无功而返,挫折颇多。”张道长语气温和,“但你若是真想去,也无不可。年轻人不经受挫折不会成长,不跌跟头长不大,这跟去哪无关,一帆风顺也不好,下次跌跟头的时候只会跌得更惨。”
宋春雪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一开始她没想拦着老四,但刚才没忍住,还是想替老四问问。
哎,总归是自己生的,这几日老四乖巧老实,她难免会心软。
不过,她已经不会患得患失了。
哪怕老四终究还是不领情,她也不会像从前那般斤斤计较。
她没想着能彻底改变谁的命运,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将来他们是什么样,那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咦,这里有红灯笼,我去挂起来。”三娃笑着拿在手上,“是道长带来的吗?”
“嗯,在街上顺手买的,喜欢就挂起来。”道长说着,还从怀中摸出两个红色的小袋子,“来,贫道给你们的压祟钱。”
三娃惊讶的抬头,不由看向宋春雪,“娘,这,不合适吧。”
“拿着,合适的。”道长将小袋子丢到三娃的怀里,“我们已经商量好,若无意外,贫道每年都要来你们家过年了。”
“作为长辈,作为四处游历的道长,我的压祟钱你们一定要拿着,里面还有符纸。”道长叮嘱道,“不要拆开,不要轻易花出去,等后半年再花也不迟。”
“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压祟钱,还是保平安的好东西。”老四用手肘推了推三娃,“你不要我可要了啊。”
三娃笑着揣到怀里,“多谢道长。”
宋春雪面带笑容,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流转,心想这才对得起她重来一次。
红红的灯笼挂在了屋檐下,几人困得不行,各自熄灯睡觉。
老四已经没回自己的屋子睡过了,今晚上,他们三个男人都在西屋住下。
睡觉之前,他们洗了头洗了脚,钻进热烘烘的被窝里,安然入睡。
大年初一。
宋春雪起了个大早,煮了两大锅肉,一边猪肉,一边鸡肉。
她泡了土豆粉条,将前一晚从土豆窖里掏出的白菜切洗干净,炒了粉条白菜,拌了黄须菜,干豆角炒肉。
为了解腻,她在炒完菜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凉粉。
庄稼人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这几日吃得油腥最多,肠胃受不了,很难消化。
吃过肉,浆水凉粉肯定是最受喜爱的。
也不知道道长待几天,她想着吃过饭就要摔莜麦,做甜胚子来吃。
虽然凉粉和甜胚子是五月初五端午节才吃的,但这两样东西,冬天吃着最过瘾。
何况,从前她舍不得这舍不得那,抠抠搜搜,总要想方设法将好东西留给孩子吃。
现在,她要顾好自己的嘴。
人生在世,不就是靠这张嘴活着吗?
等几个男人从西屋出来时,宋春雪的饭已经做好了。
她洗了脸,换上了那件她花了好几个夜晚,还没正式穿过的孔雀蓝长衫,将四姐给她的绿坠子戴在耳边。
她抬手拨动耳坠子,对这身装扮十分满意。
“哎呀娘,今儿个真好看,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老四一跨进北屋,便对着宋春雪拍马屁,“恍惚间,我还以为娘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年轻貌美呢。”
宋春雪睨他一眼,“嘴挺甜。”
老四站在她的身后,“我是说真的,娘还从未穿的这么好看过。”
三娃也换上了新衣新鞋进了北屋,“娘这身真好看。”
道长跟在身后撸起袖子,径直来到水盆前洗手。
“的确好看。我们赶快吃东西,不然待会儿有人来捣乱。”
道长的声音还没怎么睡醒的样子,却让宋春雪心头一跳。
她连忙走出屋子,“三娃老四,快随我去端菜,麻溜的吃完。”
大年初一,能来她家捣乱的,只有老大两口子。
师兄的话,她不会怀疑。
果然,就在他们吃饱喝足,翻找牙签的时候,老大媳妇陈凤的哭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宋春雪冷笑一声,转头对道长说,“师兄,待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可以拦着我。”
三娃咬了咬腮帮子,心想娘该不会骂人的时候,又要说是他教的什么不好听的词吧?
老四一抹油嘴,率先跨出门槛,“走,看看去,是不是挨了老大的打,跑来跟我们告状了?”
下一刻,陈凤抱着孩子,哭着走进院子。
“还有没有人管管了,大过年的江夜铭用擀面杖打我,还差点摔了孩子,难道江家人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的?”
“呜呜呜,”陈凤抬起袖子抹着眼泪,“不管再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他怎么能拿孩子撒气。”
宋春雪没理会,三娃端起桌上的碗筷,去厨房里准备洗碗。
老四一本正经的道,“老大那么护着你,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你,是不是你不想做饭,让老大做这做那,惹他生气了?”
陈凤抹了把眼泪,“是我在烧火做饭的,他嫌弃我把肉炒糊了指着鼻子骂我,我顶了两句,他就动手打我。”
道长端起桌上的碟子走出屋子。
陈凤顿时瞪大眼睛,“他是谁?”
“怎么在咱们家里过年,娘啥时候招了上门女婿?”
三娃走出厨房,“我不信你没听过,故意败坏我娘是不是,这是道长,娘的师兄,你再胡说我也打你。”
陈凤深吸两口气,“你们对一个外人如此客气,让人家在家里过年,自己的亲儿子就给了一块肉……”
宋春雪拿着鸡毛掸子跨出门槛,冷冷的看向陈凤,“怎么,大过年的来教训你婆母,是嫌老大一个人打你打轻了?”
“我……”陈凤下意识的闭嘴,想到自己是来让评理的,而不是来找骂的。
“肉嫌少了还回来,去你娘家吃肉去。”宋春雪用鸡毛掸子刷了刷耀眼的孔雀蓝缎面长衫,“就算老大打死你,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陈凤咬住嘴唇,“当初埋符纸的事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如此绝情啊,再怎么说孩子是江家的种……”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宋春雪打断她,“当初埋符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你的孩子是江家的种,危害江家就是害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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