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面面相觑，多为是看热闹的。
沈心月看到周渡向这边走来，觉得江祈宁是在和她抢风头，声调更高的宣扬：“为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应当是平等的，我就是看不惯……”
她话没说完，脸上忽然就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平遥甩了甩手，表情极为不屑道：“哪儿来村野丫头！”
人都是平等的，这话她听的当真想笑，那些婢子怎能和她相比！
沈心月眼里顿时就盛出了泪，可怜兮兮看向走至江祈宁身旁的周渡，委屈出声：“阿渡……”
她自认为周渡与这些封建权贵不同，是赞同她的观点，说不准还会因此对她另眼相看。
江祈宁察觉到周遭看热闹的目光，觉得不舒服，借着抬手轻抚额前青丝的动作，低声道：“你的人，莫要牵连我。”
她原本以为沈心月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可今日瞧来，这沈心月就是蠢，典型的自作聪明。
竟然敢在平遥面前，提尊卑之分，这要是往小说，沈心月这番言论就是顶撞平遥。
可若是被有心人告到圣上耳朵里，那就是大逆不道，不把皇家放在眼里，那安的可是什么心思？
说不准再有引火的，会借此机会，给镇国公府扣个另有二心的高帽子！
周渡自然也是明白这些道理，脸色也有些不好，沉着一张脸出声：“她是我从前线带回来的一个粗使丫头，说惯了粗话，性子蛮惯了，还望各位莫要放在心上。”
他说着，向皇城方向行了一礼，诚挚道：“镇国公府幸得陛下信赖，这不懂规矩的粗使丫头所言，皆是她无知，国公府日后定当多加管教。”
他说的这般滴水不漏，旁人自然不好再多咬住这话不放，更何况，他们兄弟二人也是剩下圣上身边的红人。
一个出谋划策，一个领兵打仗，朝中想要与他们结交之人络绎不绝，聪明的都不会在明面上与他们起任何争执。
平遥脸色这才变好些，主动招呼道：“今儿是我生辰，切莫因为一个村野丫头坏了好心情，大家府里请。”
众人纷纷附和，绝口不再提方才的事情，有几个结伴的贵女拥着平遥离开。
等到门口聚集的人群散完，江祈宁才缓缓开口：“出门在外，沈姑娘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镇国公府，若是再言，还望沈姑娘多些思考，莫要再牵连了镇国公府。”
她说这话时神情淡淡，但沈心月却是从中看出几分洋洋得意，冷着脸应她：“夫人聪明、会做人，我当然比不过夫人。”
“这是的确。”
江祈宁应的自然，朝她浅浅一笑：“你也不必与我相比，我做为世子夫人，身上担子重，沈姑娘可是不同，活得轻快些就好。”
世子夫人。
周渡听到她这句自称，眸色深了深，心里更是极为不痛快，听的怎么都不顺耳。
她这会儿倒是将自己的身份认的清楚，与他独处时，怎就又是另一副孟浪模样！
沈心月原本是想刺她一句，哪知她竟将话面不改色挡了回去，只能泪眼汪汪看向周渡：“阿渡，我不是有意的……”
“以后谨言慎行些。”
周渡终究不好多说她什么，只好作罢，转身拧眉想要进到府内。
但他刚走没两步，肩膀就忽然被从后重重撞了下。
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有一瞬的诧异，抬眸看向撞他的那道纤细身影。
江祈宁回头望向他，看着他发怔的模样，弯唇笑了笑。
周渡瞧着她的背影，眸色微动，垂目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幼稚。
在沈心月的身影跟上来时，他脸上的顿时消散，面无表情看向前方。
平遥作为小辈，最是得圣上恩宠，这及笄后的首次生辰宴，自然办的隆重，目光所及，皆是她喜欢的嘉兰百合。
要知这花的品种名贵、更是稀缺，圣上确实大手笔。
江祈宁本就性子慢热，又是庶女出身，哪怕现在做了世子夫人，但今儿到场的又几乎全是家里得宠的嫡女，面上虽都是笑着和她打招呼，可眼里的鄙夷之情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更何况她有更重要的事儿，在热闹的人群里搜寻着周渡的身影。
最终在长廊的安静尽头，看到他，见他周边无人，她眸光微动，轻声开口：“夜阑，夫君让我多照顾照顾沈姑娘，这府中路况复杂，你去寻寻沈姑娘，要是她迷了路可不好。”
夜阑未看到周渡，对她的话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退下。
目送着夜阑的身影走远，江祈宁才从假山后绕了一圈，从小路走到长廊前的粗壮树下。
见周渡依靠在墙边，正在独自出神，她眉心微动，眼光流转间，目光定格在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上。
忍着笑意，她将小石子捡起，见四下无人，然后毫不犹豫朝他扔了过去。
手臂忽然被砸，周渡拧眉看向前方，目光在触及到她双眸含笑的面容时，拧起的眉心渐渐松开。
他神情微动，捡起小石子，向她走去，语气平缓：“江祈宁，你还真是幼稚。”
江祈宁眉梢微扬，没反驳他的话，转身往湖边走：“你和我过来。”
周渡没动，站在原地看着她，面色平静地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江祈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声音悠悠：“玉佩不要了？”
她说着，拿着玉佩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瞧着他脸色渐变，江祈宁舒心一笑，继续往前走：“想要就过来。”
周渡觉得她肯定是没安什么正经心思，但玉佩还在她手中，衡量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刻意不能再刻意的距离，往安静的湖边走去。
江祈宁本就无心参加这些宴会，每次她基本都是混个脸色后，就去寻个无人的地方待着。
到了静谧的湖边，江祈宁率先停下脚步，望着结冰的湖泊，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周渡，如果你在某一天想起我，你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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