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人间四月,南风拂面,枣花还没落下,梧桐叶子已然很长很长。
没有随风飘扬的柳絮,只有葵花朝向着太阳开放的热烈。
郭络罗氏桑榆孤身一人踏着春末夏初的暖阳,一步一步的迈进了这巍峨雄伟的紫禁城。
皇上将翊坤宫拨给她住,提拔了孝康章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绿乔来伺候她。
翊坤宫富丽堂皇,除了皇后的坤宁宫,就属翊坤宫最是华美。
桑榆目不暇接,将翊坤宫前前后后逛了个遍。
转头瞧见小太监拿着她的包袱要往西偏殿放。
“哎?为何不放在主殿?”桑榆问。
小太监顿住脚步,对着桑榆打了个千儿:“启禀郭贵人,宫里规矩,只有成为一宫主位,才能居主殿,坐主位,摄一宫事。”
桑榆其实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贵人,还不能住翊坤宫主殿,可是她真的好喜欢主殿啊。
采光好,地方大,就连装潢摆设也好看。
桑榆没再说话,继续由着宫女太监整理东西,她自己则是仔仔细细的逛着主殿,抚摸着一桌一椅,一瓶一物。
绿乔并未阻止,在她看来,自家小主有野心是好事,自己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另一边,皇上下了早朝之后并未急着来翊坤宫寻桑榆。
在他心里,人已经进了宫,便不再急于一时。
皇上带着梁九功晃悠到了养狗处,果然瞧见胤礽正拎着一只幼兔扔到了一群小白狗崽子中间。
不愧是苍水虬的后代,两三个月的小崽子争先恐后的追着那只受了惊的兔子,发了狠的前扑、撕咬。
直到小兔子被咬死,几只小崽子竟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相攻击,直到最后一只小狗崽子打败了其他所有狗,独自一人开始进食。
雪白的毛发沾染着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又分外带劲儿。
胤礽平静的看完了一场猎杀,指着正在进食的小崽子:“就它了。”
何柱看的心肝颤:“主子,要不咱们换一个养?奴才看那边的小兔子就很好嘛。”
胤礽看向何柱:“养兔子?然后等着被猎杀?”
何柱瞬间低下了头,不再吱声。
胤礽冷哼一声:“瞧你那个怂样。”
皇上在一旁看的皱眉,又欣慰又不安。
“两三个月的狗崽子,你就开始给吃活物了?”皇上扬声问道。
胤礽回头,拱手:“儿臣请皇阿玛安。”
“嗯。”皇上走近,一同看着狗笼子里一边进食一边呲牙威胁其他伙伴的小狗崽子:“这狗瞧着有些凶。”
“宫里的狗,哪一个不凶。”胤礽意有所指。
皇上思索了片刻:“成!可要朕着人给你送回去?”
胤礽摇头:“不用,就养在这里。”
“做个标记?”皇上又问。
“不用,左右我只要最强的那只。”胤礽声音淡漠,这一瞬间像极了皇上。
片刻,胤礽回头看向皇上:“皇阿玛特意来寻儿臣?”
“嗯,回御书房说吧。”
胤礽跟着皇上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御书房。
皇上将桌子上的果子往胤礽的方向推了推:“老祖宗特意拿给你的。”
“老祖宗拿给我的,为何在皇阿玛的桌子上?”胤礽歪着头问。
“你个臭小子!”皇上笑骂。
胤礽伸手,挑了一个果子放在嘴边直接啃了起来。
“怎的这般粗俗。”皇上嫌弃。
“嗯~儿臣当然没有宣娘娘文静,一盏茶的时间能吃得下一整只的猪肘子,还意犹未尽。”胤礽啃着果子的空档,还不忘顶嘴。
皇上嘴角抽了抽。
“不与你贫嘴,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与你商议。”皇上端起茶杯准备喝茶。
“皇阿玛是要给儿臣找后娘了吗?”胤礽语不惊人死不休。
皇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
胤礽在一旁凉凉的开口:“怎的这般粗俗!”
皇上好不容易缓匀了气息,言语里颇为认真:“中宫不可一直无主,况且你皇额娘故去也满三年了 ”
胤礽咽下了最后一口果子,打断了皇上的话:“所以,皇阿玛和老祖宗选中了谁?”
“说起来你也熟识,寿昌宫的钮祜禄氏。”皇上看着小小的胤礽,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想要知道他是否会有一丝不满。
胤礽胡乱的点了点头:“嗯,很好,是个早丧的面相。”
“休的胡说!”皇上气的想打他。
吵吵闹闹间,这件事算是定了下来。
“皇上,寿昌宫派人来请。”父子二人面对面啃果子的时候,梁九功躬身进来了。
皇上一分神的功夫,胤礽抓起了盘子里最后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尤觉得不够,在果子的另外一面又咬了一口,一脸得意的望着皇上。
皇上嫌弃的看了胤礽一眼,抬脚向外走去:“朕去寿昌宫,你爱干嘛干嘛去!”
胤礽也不在意,晃悠着小腿继续啃着手里的吃食。
皇上到寿昌宫的时候,钮祜禄氏将将起身:“臣妾请皇上安。”
皇上上前扶了一把:“你身子弱,不必多礼了。”
“多谢皇上。”钮祜禄氏重新坐在绣凳上。
皇上坐在她旁边的贵妃榻上,立马有小宫女端来热茶。
茶水很烫,皇上皱眉:“你身边伺候的绿贞呢?”
“臣妾晕厥期间,绿贞被人押去了慎刑司。”钮祜禄氏仍有些气弱。
皇上一挑眉:“可是伺候的不尽心?朕让内务府再送些人来,你自己挑一挑。”
钮祜禄氏摇头:“绿贞很好,可就是太好,碍了某些人的眼。”
皇上看着钮祜禄氏苍白的面容:“你可是有事要与朕说?”
钮祜禄氏由着身边的二等宫女扶着,缓缓的跪在了皇上跟前:“臣妾想和皇上讨个恩典,可否放了绿贞回来?自臣妾入宫以来,便一直是绿贞在身边伺候,臣妾已然离不开她了。”
皇上笑了,松了一口气:“朕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还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朕叫梁九功去一趟慎刑司便是,你快起来。”
钮祜禄氏也跟着笑了:“多谢皇上!”
“嗯。”皇上饮了一口茶水,茶水太烫,烫的人心口疼。
放下茶盏,皇上盯着钮祜禄氏的眼睛:“有一件事,朕或许早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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