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古城一隅,酒楼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子衿与林宇相谈甚欢,酒足饭饱之后,正想招呼小二过来结账,却看到小二站在门口,正在去驱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路人。
“赶紧走赶紧走,这里不是你来乞讨的地方,别妨碍我们做生意。”小二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嫌弃。
子衿不禁好奇,向门口望去。只见乞讨那人面庞清瘦,皮肤因风吹日晒略显粗糙,一身素色长衫层层叠叠满是补丁。
这种事,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他并没有理会,转回头继续跟林宇闲聊。
那人清了清嗓子微微仰头,并没有因小二的态度而恼怒,平静地说道:
“店家,在下途经此地,忽感腹中饥饿。闻贵店酒香四溢,饭菜必定可口,故斗胆前来,恳请店家能赐我一顿粗茶淡饭,已解在下一时之困。在下定当感激不尽。”
小二一听这人的说辞,轻蔑看了他一眼,噗嗤一笑,:“呦,还是个读书人呢?这年头读书能当饭吃吗?不过是个臭要饭的,装什么清高。赶紧滚开。”说着便要回店拿棍子驱赶。
子衿听那人声音清脆悦耳,语气不卑不亢,忍不住好奇再次回头,细细打量起门口的人,只见此人身材修长,虽身穿破衣烂衫,却十分整洁利落,皮肤苍白消瘦,眼眸却如同星辰般闪亮。
那人脊背挺直而立,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与优雅。头发略微凌乱,几缕发丝随风飘动,更是增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一看便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见此情景,子衿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门口,制止了小二的行为。
“小二,让他进来吧。”
小二看到子衿出面阻拦他,立马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低声下气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种人每天来到本店的比比皆是,若不驱赶,难保以后会每日叨扰,恐影响店里的生意。”
子衿面色一沉,目光如炬地盯着小二,质问道:
“他现在是我的客人,难道没有资格进来吗?”
小二被子衿的气势所迫,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也怕惹上麻烦。他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酒柜前的掌柜。掌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放行。小二这才松了口气,让那书生进了门。
书生走进酒楼,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目光在桌上的饭菜上流连,喉咙不自觉滑动着,显然是饿极了,却还保持着一份矜持,向子衿拱手谢道: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子衿见此人虽然落魄却也彬彬有礼,谈吐不凡,倒是对这个书生刮目相看,对他说:
“你赶紧吃吧,知道你饿了,这些都是吃剩下的了,我在叫小二给你上几个新菜。”
“不用不用。”那人赶忙阻止,:“这些已经很好了,多谢兄台。”
说罢便再也忍不住饥饿,捧起子衿的碗筷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子衿和林宇看着这个落魄书生,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分,有诸多疑惑在心中,也没急着问,静静坐在一旁等他吃完。
可是令子衿奇怪的是,在吃饭过程中书生只挑些青菜来吃,肉菜几乎没动,起初以为这只是个人偏好,没太在意,但是吃到最后的肉菜的时候,只见他将肉放进嘴中只吞不咽,不一会便把嘴里塞的满满的。
子衿和林宇面面相觑,眼神尽是疑惑之色,不知所以。
那人吃完饭后,表情舒畅不少,只身站起,深深鞠了个躬,便转头就走了。
“好奇怪,这人一开始那么有礼貌,怎么吃到最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林宇奇怪地在子衿耳边低语。
“我也觉得奇怪,走!咱俩跟上去瞧瞧。”
林宇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子衿拉着偷偷跟在了那书生身后。
书生疾步快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直奔一处破庙里。连忙拿起一个碗将嘴里的肉一股脑吐了出来,喂给身旁两个嗷嗷待哺的孩童。
此时两个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书生一直只吃青菜而拒绝吃肉,竟然是为了省下来留给这两个可怜巴巴的孩子啊!这两个小娃娃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四岁左右,身上连一件能完整遮住身体的衣裳都没有。他们狼吞虎咽地抓过碗里的肉,拼命往嘴里塞,几下就把碗里的肉吃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贪婪地舔了舔碗底残留的油花儿。
书生听到有人走进庙里的声音,回头去看,发现来人竟是子衿和林宇,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羞愧之色,并接连不断地向两人道歉道:
“实在不好意思,请多多包涵,刚才走得太急了,没能来得及向两位辞别。只是我的这两个孩子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尝到一点儿荤腥味了,我一时心急如焚,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子衿此刻感到异常烦闷,他觉得古代人说话真是啰里啰嗦,都这个时候了,说起话来还是如此咬文嚼字。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听到子衿发问,书生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面色悲伤起来。
“在下沈玉河,曾是家乡一位读书人,凭借多年努力考中了秀才,不幸却被权贵冒名顶替,剥夺了原本应得的荣耀。家有一妻,温柔贤淑,得知此事后一时气急攻心,身体逐渐衰弱,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年幼孩童。”
说到此,沈玉河眼眶范红,强忍泪水继续说道,
“后来我变卖家产来到京城,希望能谋个出路,出人头地。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路遇山匪,将我的钱财洗劫一空。如今落得个形单影只,满目荒凉的处境。幸得一处破庙容身,每日乞食为生。”
“起初,我还带着孩子们一起出门乞讨,但那些人看到这两个累赘,甚至连话都没听我说完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独自外出乞讨,想尽办法带回一些食物给孩子们吃。”他默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孩子们,心中悲痛万分,转过身去,悄悄地用袖口擦掉眼角的泪水。
子衿目睹此景,不禁感叹此人命运坎坷,实属不易。再瞧一瞧身旁的两个孩童,他们的面容乖巧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和疼爱。
子衿心生怜悯,安慰道:
“沈兄切莫悲伤,你需知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一番话,字字铿锵有力,直击心灵,令沈玉河双眸颤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痛哭流涕。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43_143624/94056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