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宴没想到宋暖竟然还真有几分本事,在马背上坚持了这么久都没有被摔下来。他心中承认自己小看了宋暖,可还是不认为宋暖能够最终降伏这匹骄傲的马。

    但宋暖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足够正名她的实力。就算最后没有降伏烈马,被摔了下来,应当也不会招致太多的嘲讽。

    萧寒宴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旁边摄政王竟然要离席。

    “你要去哪里?”

    宋暖正在下面生死一线,摄政王不是与宋暖自诩情比金坚吗?怎么舍得半途退出?萧寒宴满眼狐疑地看了一眼摄政王。

    “阿暖有望降伏烈马,恐怕西凉使团坐不住了。我去盯着些,免得他们动手脚。”

    摄政王简单介绍了一句,就起身离去,也往下面去。

    “他们好大的胆子。”

    萧寒宴脸色一黑。这帮西凉贼子,自从进京之后,就一直鬼鬼祟祟,惹人生厌。因为这匹马,折损了他们多少将士,现在竟然还敢动手脚,简直是找死!

    因摄政王的提醒,萧寒宴也将注意力分散给了西凉使团一些。这一看,就发现了更多问题。

    这个西凉使团,看似是以那个西塔将军为首,可坐在西塔背后的那个鹰眼男人,气势却让人难以忽视。

    西凉使团这些人,似乎对这个鹰眼男人十分忌惮,说话做事,都不自觉地要看他的脸色,甚至于超过了对西塔将军的敬重。

    真有意思,西塔将军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最讨厌条条框框,偌大一个西凉,谁能凌驾在西塔将军的头上?萧寒宴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哈丹。”

    萧寒宴默念着这个名字,对面的鹰眼男人似有所感,微微抬头,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就对上了萧寒宴的眼睛。

    注意到萧寒宴看向自己的目光,哈丹却丝毫不介意地咧嘴一笑,眼中充满挑衅。

    萧寒宴的拳头立刻硬了,他发现这个哈丹看向宋暖的目光令人作呕,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哈丹却突然对着西塔笑了笑,眼神漫不经心的在宋暖的身上扫过:“西塔,不觉得这个宋家的女儿,有些眼熟吗?”

    “哈丹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塔悚然一惊,大夏养在深闺里的贵族小娘子,跟他们这些远在西凉刀尖舔血的战士能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可既然哈丹提到了,这人就必然是他们所熟悉的故人。西塔细细思索,看着宋暖在马背上灵活腾挪的姿态,渐渐地也觉出几分眼熟来。

    不等西塔想出来,哈丹的声音就带着笑意为他做了解答:

    “与大夏那一战,正是宋将军的队伍。那个戴面具的白袍前锋小将,可是将我们的前锋大将巴根毫不客气地斩落在马下,西塔难道忘记了?”

    听哈丹这么一提醒,西塔猛然反应过来:“您是说,是说那个叫宋安的前锋小将,就是……”

    西塔猛地坐直身子,死死盯着下方的宋暖。越看越眼熟,有了提醒,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西塔才意识到,原来那日将他亲弟弟巴根斩于马下的就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西塔今次自告奋勇请命带队出使大夏,为的就是查出来那个斩杀他弟弟的前锋小将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却在这国宴上找到了此人。纵然这人是个女子,也阻挡不住西塔复仇的火焰。

    “你过来,再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西塔眼神几经变化,伸手再次叫来一人,低声吩咐下去。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杀意,盯着宋暖的目光仿佛要化作实质的刀子,将她千刀万剐。

    宋暖不知场上众人如何作想,她满腹心神都投注在身下这匹马上,这马不愧是草原马王,性子确实暴烈,她稍有不慎,恐怕也会被摔下来。

    但是越是难降伏的烈马,宋暖越是兴致高昂,这匹马的难缠,也正好激起了宋暖不服输的脾气。一人一马,越战越勇,直到其中一方坚持不住妥协。

    宋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她几乎已经能够感觉身下这匹马逐渐露出疲态,似乎有了服软的迹象。

    这是个好兆头,宋暖更是打起精神,死死抓住缰绳,尽力将身子压低,控制着马向前奔跑。

    场上有曾经在猎场上见识过宋暖骑马的人,依然再次被宋暖的身姿深深吸引。没有见识过的,就更加惊异于宋暖的骑术精湛。

    与那时相比,宋暖的骑术仿佛更加精湛了。

    若是说,那一日围猎场上的宋暖,是一道燃烧到极致,快要熄灭的火,带着死亡和颓靡的味道。今时今日的宋暖,却如那正午的阳光,炽烈耀眼,散发着勃勃的生机,灿烂得不可思议。

    萧寒宴的眼睛几乎再难以从宋暖的身上移开,这样的宋暖,正如他三年前初见,于北境草原上一见倾心时候的模样。没有人能够不为这样一道红衣倾倒。

    萧寒宴很快就注意到场上几乎所有男人的眼睛都注视在宋暖的身上,其中不乏倾慕和爱意。他有种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受人窥视的冒犯感。

    他从来都知道宋暖骑术好,只是成婚之后,他不想看见那些人对宋暖觊觎的目光。每一次围场骑射,萧寒宴都旁敲侧击暗示宋暖,不可张扬。

    看着宋暖低眉敛目,收敛所有光芒的乖顺模样,萧寒宴才会觉得稍稍安心。仿佛这样暗淡光彩的宋暖,就不会被旁人注意到,也不会离开自己。

    但他终归还是没有防住。

    宋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靠藏就能够藏得住。可惜萧寒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正当萧寒宴注视着宋暖有些出神的时候,异变突起,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异香,在场下弥漫。

    这气味对上面席位间的众人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可是在下方的宋暖却首当其冲,被这奇怪的香气熏得直皱眉头。

    这味道对人来说只是有些刺鼻,可对马来说,这味道却不亚于炸药。宋暖只觉得身下原本已经逐渐露出疲态的马忽然又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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