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薇的院落里回到了屋中,苏云浅让宝珠和锦绣将主屋打扫了一番,她猜测裴宴舟这两日会回来,便主动将房间腾出,搬去了耳房。

    入夜,苏云浅同海棠挤在一张小小的木床上,浅浅睡去。

    恍惚中,苏云浅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响动。

    她睁开了眼,轻轻推了推睡在外侧的海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海棠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竖起了耳朵,“姑娘,好像真有声音,我去瞅瞅。”

    说完,起身绕过耳房处的屏风,查探了一番,回头小声道:

    “姑娘,是姑爷回来了。”

    微弱的烛光下。

    裴宴舟捂住了左臂,半支被折断的箭,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他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染红,满身血污。

    “公子,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俞庆在一旁检查着裴宴舟的伤势,双眼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裴宴舟咬牙撑直了身子,“一点小伤而已,切记此事千万不要声张!”

    一来,荣昌长公主近来身体一直不好,裴宴舟担心她知晓自己受伤一事,过度担忧伤了身子。

    二来,此次调查张家案一事为秘密行动,朝中除了圣上和部分官员,无人知晓。

    若让过多人知道他受伤,难免会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

    “公子,您被秘密委派调查张家的案子,怎会遭人暗算?”

    裴宴舟眉心微蹙,“此事,你无需多问。”

    张家的平原伯张赛同永安侯一样,是陪着先皇出生入死、打下江山的功臣,后被赐封伯爵。

    可后来平原伯只在朝中挂个闲职,逐渐淡出朝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家族在京都的影响力依旧有迹可循。

    两年前,张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均死于一场大火之中,无一幸免。圣上派人查了许久,却毫无进展,甚至接触到此案之人都遭到了暗杀

    而这回,圣上又派裴宴舟前往张家秘密彻查此事,待他刚搜寻到蛛丝马迹之时,却遭受了埋伏。

    想到此处,裴宴舟的眸子逐渐阴寒。

    那个戴赤色面具的男子到底是谁?他那一箭又为何要故意射偏?

    “二公子。”

    倏地,门外传来了中年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裴宴舟眼神示意俞庆前去开门,伴随着“吱呀”一声,雕花木门打开了。

    府医刘大夫提着药箱步入,在瞥见裴宴舟满身血污之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待走近查探了伤势,他的眉心已凝结了汗珠,

    “公子这箭伤只怕已伤到了骨髓,在下医术浅薄,不敢贸然医治,公子可前去天一医馆”

    “犯不着。”裴宴舟开口打断了他,“拔了止血便可。”

    “公子有所不知,这箭已刺穿经脉,若现在拔出,恐这胳膊日后不能恢复如初。”刘大夫擦了擦额间的汗,继续说道。

    他平日里在府中大多都是看一些伤风感冒类的疑难小症,亦或是处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何时见过这阵仗?

    “恕在下无能为力。”刘大夫终是顶不住压力,提着药箱跑了

    “公子,实在不行,奴才送您去医馆吧?”俞庆担心再这么耗下去,他家公子的血都要流干了。

    “不可。”裴宴舟摇头,若是去医馆,那他受伤一事会很快在京城传开。

    实在不行,也只能

    他将手缓缓握上那支折断了的箭,正欲用力拔出之际,靠近耳房的屏风后却传来一串脚步声。

    “郎君,且慢。”

    苏云浅提着药箱绕过了屏风,走至裴宴舟跟前,“妾身对处理这一类的外伤略懂一些,郎君可否信我一回?”

    她曾经是一甲医院的骨科医生,虽说术业有专攻,但对于她而言,处理这点箭伤还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穿来这异世后,她曾经在师傅那学习了几年的中医,医术早已突飞猛进。

    裴宴舟抬眸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你怎会在此?”

    “妾身夜里睡眠比较浅,被动静吵醒了,便起身查看了一番。”苏云浅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药箱,“郎君且放心,今日之事,妾身不会透露半字。”

    方才隔着屏风,苏云浅听到了裴宴舟同俞庆所说的话,既然裴宴舟连信任的俞庆都不愿多说,那她这个傀儡妻子即便有所好奇,也不会多问。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这是苏云浅一向的准则。

    几乎只有片刻的犹豫,裴宴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我信你。”

    因为除了选择相信她外,他目前别无他法了。

    苏云浅先将医具消毒,又让俞庆帮忙剪开了裴宴舟受伤之处的衣料,随后用湿热的毛巾擦拭了伤口周围的血迹。

    在触及到肿胀的伤口周围时,裴宴舟微微拧起了眉头。

    “郎君,你稍微忍着些,可能有些痛。”

    苏云浅的声音缓慢而温柔,由于垂着头的缘故,呼出的热气有意无意地萦绕在裴宴舟的耳畔,竟令他的耳垂有些莫名的发烫。

    她手心的温热伴着那块毛巾,在自己的肩臂处来来回回、起起伏伏地擦着,轻柔又细致……

    渐渐地,裴宴舟已然忘却了疼痛,心间骤然间荡起了一层暖意。

    清理完血迹,苏云浅将染红的毛巾放入铜盆中搓洗干净,放置在一旁,屋中蔓延着铁锈一般浓厚的血腥味。

    而后,她从药箱之中拿出了银针,对着裴宴舟肩臂处的穴位缓缓推入,将几个关键的穴位封锁住,避免等下拔箭引起大出血。

    “郎君,妾身要拔箭了。”苏云浅声音微颤,注意力高度集中之时,她也有些紧张。

    “好。”裴宴舟云淡风轻的答复,倒是无形之中消散了她的紧张。

    她用组织镊深入伤口处,夹住了箭头,稍稍旋转避开了神经血管,又用力一拔,将半支箭全部夹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并无半点停留。裴宴舟刚感受到钻心般的疼痛,箭已被苏云浅取出了体外。

    “伤在了三角肌处,好在肌肉层比较厚,未触及到骨头,要不然就麻烦了”

    苏云浅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帮裴宴舟的手臂包扎。

    站在一旁的俞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咱们少奶奶竟然会医术?莫非是神仙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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