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今日夫子在城外传授六乐，去晚了可就抢不到靠近夫子的位置了！”
“是啊，今日城中所有学子全部都在朝着城外赶去，可不能落于人后！”
“夫子？看他们的衣衫乃是春秋时期的服饰，这夫子莫不是，至圣先师！”
安牧观众学子脸上神色崇敬激动，那么那位夫子的身份恐怕不会错了。
“传授六乐，或许这一次的考核就在城外。”
想到此，安牧也随着学子们朝着城外挤去。其实安牧对于这位夫子也很是好奇，这位夫子在春秋乱世之中横空出世，开创儒家学说，率领众弟子周游列国，期望恢复周礼。
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在这途中儒家最早期的学说也慢慢成型。
安牧来到城外的河边，悠扬的琴声缓缓入耳，荡涤心灵，安牧原本处于考核中紧张的心情也渐渐舒缓。只是一首很简单的曲子，能够造成这种效果，不用想，是抚琴之人的缘故。
琴声停歇，安牧渐渐回声，视线越过那些学子朝着那位夫子看去。
一位身着布衣，须髯皆白的老者盘坐在草席之上，身前摆放一张古琴，老者的身形应当是十分高大的，跪坐在那里也与一些站着的学子同样身高。
只见那老者轻抚琴弦，开始讲述起乐曲之道。他的声音苍老而洪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
“六乐之司，在祭祖祀神。自《云门大卷》始，尧有《咸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商有《大濩》，周有《大武》。时至今日，集六乐之雅，可颂矣。”
夫子言毕，诸生行礼作揖，安牧知道，这真正的传道授业要开始了。
“今在此授六乐之《大武》，请诸生好生研习。”
夫子对着作揖的诸生还礼，随后便开始授课。
所谓六乐并非只是抚琴唱和，六乐又名为六舞，乃祭祀时乐舞相结合。故此在夫子讲述时，其身后幻化出一道巨大的灵力云团，在其上手持兵器的舞者屹立待命。
《大武》记述武王伐纣的过程，歌颂武王克商的丰功伟绩。在一段长长的鼓声之后，舞者正式开始。
《大武》共六段舞蹈，第一段讲述出兵情形，第二段表现灭商之战，第三段继续向南进军，第四段平定南部边疆，第五段周召二公协助治国，第六段列队致敬武王。
六乐乃是周王朝的礼制体现，演出仪制，祭祀对象，服饰道具，乐歌宫调，舞者身份，演出场合皆有明确规定，故此夫子只能以灵力演化的方式将自己曾经见过的《大武》表现出来。
安牧看着夫子身后的灵力演化，不知怎得，心中居然出现一丝躁动，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一片巨大的丛林中，回到了一千三百一十七号的身份里。
血红再次浮现在安牧双眼之中，杀戮之气悄悄弥漫。安牧死死的盯着灵力画面之中的场景，却没有发觉，夫子的眼神很早就放在了他的身上。
“杀！杀！杀！”
心中好似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蛊惑安牧，向着周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出手。
“杀——”
这一声仿佛随着唱诵传来，安牧眼中的血红大盛，血腥杀伐之气快要压制不住。
这声唱诵不止安牧听到了，夫子在唱诵结束之后，手指微曲，看向安牧的眼神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于这唱诵安牧并不陌生，乃是天枢神主给他的那卷《天音道拳》在出拳时配合的唱诵之声。
起初安牧以为这声唱诵只是有简单的晕眩对手的效果，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这唱诵之中蕴含强烈的蛊惑成分。
“果然啊，天枢神主怎么会这么好心，我任务没完成，还给我一部八品秘术。”
安牧极力压制内心想要大开杀戒的想法，想要挪动脚步离开这里，可是此时的双腿仿佛重若千钧，无法动弹。
“不行，在这样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若是此时大开杀戒，考核必然失败，到那时就算学宫放过了他，回去之后，天枢神主与武平侯也会将他抹杀。
安牧运转法力，强行压制心中的杀戮想法。
进入融心境，法力与元神相结合，可以以此来干预心中所想，有了介入，安牧内心的杀戮之气终于减弱，但是依旧没有消散。
夫子始终都在观察着安牧的变化，看到他用体内的能量居然可以干预心中的念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不过却不再注视安牧。
此时的《大武》已经到了第四段平定南疆，此刻各国臣服，舞队气势宏大，万邦来朝。
前三段的战争与杀伐之气也在慢慢消散，安牧心中的杀戮之气也随之退去，眼中的血红隐藏不见。
随之而来的便是在这宏大盛世之下的安静祥和，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安牧刚刚还躁动的内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牧总觉得在这《大武》的冲刷下，内心的众多负面情绪似乎慢慢消弭。
他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那两年的杀戮，家族的仇恨似乎都在被慢慢放下，母亲的面容在自己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就连那一晚的惨烈都在不断淡化出安牧的脑海。
“不，不对，这些事情也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就算是放下，也不该遗忘啊！”
安牧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这最后三段的乐舞虽然没有前三段那么强烈的冲击，但是依旧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安牧，润物无声，更加的难以抵挡。
若不是安牧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或许这乐舞就成功了。
“这《大武》居然能够勾动人的情绪变化，这种手段甚至可以杀人于无形。”
安牧将那些消弭自己记忆的影响除去，不禁对《大武》的威力感到恐惧。
“不知是《大武》的效果，还是······夫子的缘故。”
安牧将目光投向夫子，而夫子也恰巧看向他，两人目光对视，安牧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瞬间看透，就连脑海中杨戬的封印都显得不堪一击。
“孩子，命理之数在于己身，若是太累，其实休息一会，也未尝不可。背负仇恨之人，可切莫让仇恨成为你的全部。少年郎的心中，还该有含羞倚门走，不识愁滋味。”
夫子缓缓开口，但是言语却不是安牧所想的质问与苛责，却像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淳朴期望，健康喜乐无忧。
安牧想要避开夫子的眼神，却不知怎得，夫子慈祥和蔼的神色却让他有了一丝贪恋。
“去吧，孩子，路就在脚下，莫怕。”
夫子长袖挥动，河水，古琴，学子，乐舞全部消失，安牧周身场景再次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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