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划过手腕时顾幸是没有意识的，她好像只是在重复一个很熟练的动作而已。
那个被划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手腕上，留着一道极长的狰狞的伤疤，翻出粉色的增生肉。
割过去的一瞬间，手臂被大力拉开，顾幸下意识地用力反抗一下，碎片朝另一个方向挥去。
“嗯……”一声闷哼，付应川死死咬住下唇，额头暴出青筋。
他疼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锁骨处被割破的衬衫，渗出鲜红的血，顺着包住顾幸小手的大手的指缝往下流。
小家伙，怎么力气这么大，下手这么狠……
顾幸呆呆地看着把自己圈在怀里的男人，眼底映出他伤口处的鲜红，手上一软，顾幸晕了过去。
“小幸？小幸！去医院啊还愣着干嘛去开车啊！”付应川慌乱地喊着顾幸的名字，扭头对着惊呆的众人吼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所长和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张也，俩人赶紧过来配合付应川将顾幸抱到警车上。
剩下的人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缓过神来，李呦呦紧握住颤抖的拳头，努力平复心情，愤怒地看向那个跑进来乱叫的女人。
“你满意了吗？你们这一家子，从小是怎么对待顾幸的？现在需要她了，就跑来胡闹！”
“你们了解她的情况吗！她得了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和心理障碍，你们一个当父亲的，一个当母亲的，有谁知道？”
“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记不得了吗？顾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有责任！给我离开这里！不要再来骚扰顾幸了！”
一向温柔的李呦呦此刻满脸地憎恶，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亲人，竟然变着法子想要折磨顾幸。
李阿姨也是气的不行，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开始赶人。那几个人显然是怕担责，也不想着跟顾幸谈话了，直接落荒而逃了。
“顾志远，你还是那么没用，让你办这么点事都做不到，既然顾幸我没带走，钱你也别想要了，要是那死丫头出什么事了，全都是你的问题！”
顾志远看着离开的女人的背影，气的恨不得拿把刀捅了她。
“我们现在……”
“还不他妈的赶紧离开！”
一旁的女孩似乎从没见过这么凶的父亲，害怕地大哭起来。
女人忙乱地安抚着孩子，翻了男人几个白眼。
男人挠了几下脑袋，烦躁地斥骂了几句。
明明是生机勃勃的春，此刻已然到处弥漫着死气沉沉的烦闷。
“小幸应该没事吧？”
“妈，小幸不会有事的，相信她。”
一片狼藉的地板已被处理干净，李呦呦看着清洗手上血渍的水流，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顾幸平安。
医院里，顾幸已经从急救室里被推出来，医生跟张也交代了顾幸的情况。
顾幸身体刚刚恢复，又经历了这么大的精神刺激，创伤叠加，情况可能要复杂些。
幸好是拦住她没割到手腕，不然这旧伤舔新伤，她这身体怎么守得住。
“现在还在昏迷，估计得时间久点才能醒过来了，家属好好看着病人吧，要是醒过来了，切记不要提起相关的事情，尽量转移她的注意力。”
另一边，刚被包扎好的付应川低头看着锁骨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呦呦在守着了，你怎么样？”张也在他身边坐下。
“我能有什么事，我皮糙肉厚的……”付应川笑了笑。
“流了那么多血……还真不知道疼啊？”张也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付应川摇了摇头，无奈地自嘲了几句：“疼什么？这点小伤，疼的应该是……小幸吧。”
他眼神又落到病房的地板上，喃喃道：“她划自己真的毫不留情，那么用力，要是我没拦住她的话……”
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真狠，老天爷真狠，小丫头也是……”付应川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
归于平静，没人再说话。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空气中是医院特有的福尔马林的气味，遮盖了原先鼻尖充斥的血腥味。
说到底还是怪他，没考虑到付母的那张不把门的嘴。
付应川想，如果今天顾幸真的出了危险，他也没办法原谅自己了。他好不容易把顾幸养好了一点，这下又功亏一篑了。
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付应川觉得心里更加难受，他看着顾幸那脆弱的面庞就心痛；看到她的眼泪，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捏住了一样。
这事过后，他又该如何让顾幸放下戒备呢？当时小丫头对自己的排斥，他是看在眼里的。
好像精心呵护的花朵，被入侵的路人踩了一脚一样，奄奄一息，他要怎么养回来？
付应川从来没这么挫败过，从小到大，他做什么事都很顺利。不可否认他十分优秀，他也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人或事。
这是二十六年人生生涯中，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让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出事的人。
小幸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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