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浅说完这句话,仰头看着楼顶。
电话那边传来吸气声,紧接着,顶楼边缘露出一个头影,然后又缩了回去。
岑子茵的声音,依稀从楼顶传来,和手机里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她哭出声来:“路浅,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不用管我……我不值得……你离开吧……”
“我不会离开的,你敢跳,我就敢接。”路浅声音冷静镇定,但却像温和的掌心,抚平着岑子茵杂乱动荡的心。
“你不要……”她泣不成声,“你接不住我的,我会砸伤你……”
“没所谓,双手断掉也好,被你砸死也好,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接住你。”路浅冷冷回答,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岑子茵哭得乱七八糟的:“不要这样,我的命不值钱,但是你不一样……”
路浅耐心地让她哭,等她的哭声小下去之后,才静静地问她:“是你上来,还是我上来?”
岑子茵不做声。
路浅知道她脸皮浅,情绪过去之后,大概都不好意思说话。
她给钢渣比手语,让他上去把她带下来。
她则一直在楼下守着,以防万一。
没一会儿,下楼的脚步声传来,岑子茵走在前面,钢渣跟在后面,护着她从摇摇欲坠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路浅,我……”今晚的月朗云疏,路浅看得到岑子茵哭得红肿的双眼。
她张开手臂,抱住她:“回去再说。”
汽修厂里。
电钻的噪音吱哇回荡,钢渣习惯熬夜改车,路浅则带岑子茵去了茶室。
外面喧闹,里面安静,有种别样的安全感。
炉上热一壶水,路浅拿出一套香道用品。钢渣平时过得很糙,偏向往风雅,不知从哪儿学了品香。
路浅看他被市面上的合成香骗得团团转,于是大发慈悲送了他不少好东西。
今晚恰好用得上。
她在熏香炉里倒满了细腻的白色香灰,以铜筷慢条斯理地搅合着。
“你爸妈知道你今晚出来吗?”
岑子茵注视着铜筷:“他们不关心。”
“为什么要干傻事?”路浅手上不停,“我记得当年你考进来时是全市第二,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岑子茵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路浅,我没办法再回学校了。”
压香灰,放上香篆,打篆,点香……
袅袅烟丝升起的时候,岑子茵讲了她的事。
在南市一中的第一年,她过得尚可,成绩名列前茅,老师同学对她也比较友善。
班上的女生组织去武家看望因伤休学的路浅,她也会被邀请在列。
然而到了第二年,她遭遇了变故。
起因是班上有名学习不错且家里很有权势的男生追求她,岑子茵拒绝了对方,对方却写信骚扰她,言辞下流,甚至威逼利诱。
岑子茵求助老师,老师叫来男生对峙,男生反咬一口说岑子茵对他搔首弄姿,老师不由分说就偏袒男生,斥责岑子茵。
至此之后,男生变本加厉,常常尾随跟踪她,有一次趁着街上没人,他甚至上前对岑子茵动手动脚。
岑子茵忍无可忍,把事情告诉了父母,求父母报警。
起初父母是报了警,但警方来调解调查的时候,男方家人也找了上来。
他们给了子茵父母一大笔钱,买走了男生的骚扰信,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岑子茵开始受到无休止的校园霸凌……
“我不想再回去了,我爸妈有我弟弟,我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我现在的成绩,也只能给班上丢脸……”她把头埋在手臂上。
岑子茵讲故事的时候很轻描淡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家里没有她的地方,学校也没法回去,她现在学习差,名声糟,一无所有,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开始好好学,能考上重点大学吗?”路浅忽然问。
“啊?”岑子茵抬头。
路浅看着岑子茵,给她倒了一杯茶:“我爸想让我回山里上学,但是山里的学校教学质量可能不太好,而且你知道,我已经休学两年了,课程肯定是跟不上的。正好我学籍还在南市一中,所以,我想回一中读书……”
“子茵,我回去的话,你能不能帮帮我,给我补课啊?”路浅问,“我想考重点大学,还有希望吗?”
岑子茵被路浅问得一愣一愣的。
“不、不知道,补课的话……我现在学习也不好……”
“再怎么样也比我好吧,我高中一堂课也没上过。”路浅眼一斜,“给不给补,说句准话。”
“我、我其实……”岑子茵很犹豫。
路浅大咧咧地抄手:“事先声明,我很穷,没钱给补课费,就拿……今晚上的救命之恩来抵消吧。”
岑子茵绞着手:“我、我可以跟着你去山里读书。”
她现在对一中恐惧到极点。
否则也不会选择在开学之前轻生。
“你觉得回山里我能考上重点大学?”路浅反问。
“不……能吧……”岑子茵其实想说,就算在一中读她也考不上啊。
但她不敢说,怕路浅削她。
“那就回一中,说定了,”路浅直接替她做主,“对了,岑子茵,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所以现在就算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再敢干今晚上那种事,我……呵!”
她冷笑。
吓得岑子茵缩了起来。
“你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懂?”
岑子茵只知道点头。
路浅不在学校,学校里却常有她的传说,都说她没教养脾气坏,精神还有问题,好好的富家千金不当却爱当小太妹,抽烟喝酒纹身以及和男人乱搞,无所不干。
最后惹得尹家少爷狠心退了她的婚……
岑子茵其他都不信,唯独相信路浅脾气不好。
要是惹了她,真有可能被揍得满地找牙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呜呜,她连死都不怕,但是好怕路浅啊。
……
路浅再去霍家,霍祈墨递给她平板:“我要在南市常住,需要重新装修房间,你给我提点意见。”
路浅连着滑看了好几个装修图,终于抬起了迷惑的脑袋。
“墨爷,您什么时候长了一颗少女心?”
霍祈墨不自然地把手放在唇边假咳了一声:“他们说,男人就该用粉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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