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老道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宋时玥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和不解。臭老头自她生辰那日,就不对劲儿,却又不愿与她说。

    这日一大早,癫老道又不见了人影,宋时玥背着药筐满山的寻他。

    哪里晓得,她一出道观,癫老道就返了回来。

    “小子,你看这是啥?”

    两张大红纸写的婚书,摆到了顾玉宸的面前,上面还盖着官府的印章。

    那日被逼婚的记忆复苏……

    顾玉宸现在身不由己,重伤在身,他连个孩儿童都打不过。

    迫于癫老道的威压,他违心的答应老道的逼婚,暗暗盼着宋时玥不愿意,那么婚事就会不了了之。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小丫头说。哪知癫老道奸猾的很,不知何时拿到了他的身份路引,还有他最看重的东西,逼他写下了婚书。

    “小子,那个东西,老道没有打开,放心好了。”

    笑眯眯地拿起婚书,癫老道将手中的东西扔给顾玉宸,他迅速地瞄了一眼,包布还是原来的样子,知道癫老道没有说谎。

    癫老道仔细的看一遍婚书,慎重的写上宋时玥的名字和生辰。

    “ 顾玉宸,你最好保证名字是真的,若被老道发现有假,你将再也看不到太阳。”

    顾玉宸不由的吞咽了一下,“顾玉宸就是在下。”

    癫老道拿着婚书直奔衙门。

    顾玉宸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这比榜下捉婿还恐怖。

    虎落平阳被老道欺。

    ……

    宋时玥采药回来,直接去了厨房,饭菜上桌,仍不见癫老道回来。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她端着顾玉宸的饭菜来到他住的屋里,只见顾玉宸盯着桌面,双眼发直。

    桌面上放着一张红纸,宋时玥走过去细瞧,竟然是衙门备案了的婚书。

    上面赫然写着自己和顾玉宸的名字。

    “什么情况?这是哪里来的?”

    还在回忆中的顾玉宸,像个木偶似的一点一点的恢复自己的神经,“是你师父拿回来的。”

    “臭老头,赶紧给我出来。”

    夹带内力的暴喝声,在整个道观回荡。

    顾玉宸感觉整个山体都震动了一下,道观外,传来各种飞鸟和爬行动物的叫声。

    这丫头练的什么功?威力这么大。

    “臭老道……”

    “癫老道……”

    “疯老道……”

    “师父……”

    一连数声呼唤,道观中都没有出现癫老道的身影。

    她的怒吼引来周围猎户的关心,宋时玥不得不压下火气。

    “你大爷的,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姑奶奶面前。”

    宋时玥被癫老道抛弃了。

    顾玉宸这时才意识到癫老道为什么那么急切的为他们办婚书,这是要做甩手掌柜?

    宋时玥返回房间,要撕毁婚书泄愤,顾玉宸动作迅速地抽走了婚书。

    “这是在衙门备过案的,你撕了也没用,将来和离,没有婚书反而会很麻烦。”

    宋时玥握紧拳头,“只有休夫,没有和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丢弃,心里有些不平衡,下次若有人离开,一定是她主动,不再被动。

    顾玉宸不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对于他来说,休夫、和离都无所谓。

    宋时玥将自己甩在床上,慢慢地平息胸腔内的怒气。

    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若不是那个癫老道,她早就重新投胎了。

    师父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是她这十多年如父如母般的存在,说走就走,她就那么惹人嫌弃吗?

    宋时玥坐起身,臭老道一定是摊上什么大事儿了。

    她跑进癫老道的房间,一向乱糟糟的床铺,现在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枕头上放着一个信封。

    刚才只顾找人了,没有发现。宋时玥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有几张大额银票。最下面的一张纸上交代她,顾玉宸答应用全部身家做嫁妆,最下面写了两个大字。

    “离开!”

    是说他自己离开了,还是要让她也离开。

    联想癫老道这些日子的怪异,宋时玥跑了出去。

    顾玉宸胡乱的吃了些东西,实在耐不住疼痛,自己慢慢的挪到床上等宋时玥。

    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癫老道离开,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一会儿又想自己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来。最后满脑子都是他摊上了宋时玥这个麻烦。

    始终是个重伤在身的人,体力不支的顾玉宸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山林之中,宋时玥仔细搜查着。

    在一些山民不会去的地方,发现了不属于这里人的鞋印。

    其中有她在县城看到过,是衙差们特有的靴子才会留下的印记。

    还有几组鞋印,呈现出不知名的花朵图形,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

    师父这是摊上什么事了?这两组人,哪一个是对师父没恶意的?或者都有?

    ……

    清晨,隔壁顾玉宸弄倒轮椅的声音惊醒了宋时玥。

    利落的起身,将房间收拾好。宋时玥拿起桌上的一块铜质腰牌藏了起来。

    那是她昨晚从大树下找到的。她想一定是癫老道的仇家找来了,为了不连累她,自己离开了。

    这些年她从没有问过师父的来历,能够在深山之中隐居十多年,不是为了真正的清修,就是躲避仇家。

    很显然,好吃贪酒的癫老道一定是因为后者。

    宋时玥简单的挽起头发,快步地走到隔壁。顾玉宸正慢慢地往地上挪。

    “早,玥姑娘。”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好,尴尬的笑了笑。既而坦然了,这丫头见过自己不少的糗样,再多几次也无所谓了。

    宋时玥扶起轮椅,将顾玉宸一把提起,放进轮椅里。

    “谢谢。”

    对于宋时玥的粗暴,顾玉宸早已麻木,他仅维持着自己应有的礼貌。

    “你最好不要乱动,尽快的恢复,这里已不再安全。”

    癫老道突然的不告而别,顾玉宸已猜到是有什么人威胁到了这里的安全,老道将人引走了。

    “我知道了,你还好吧?”

    “当然好了,老头子不是把我嫁给你了吗?”

    顾玉宸一噎,他这是真被赖上了。

    宋时玥看他吃瘪,心情好了一些。

    她不喜欢被人随意安排婚事,但她现在的确需要个身份。

    不论是找师父,还是找身世真相,她都需要帮手。

    宋时玥很有自知之明,也懂得利用资源。顾玉宸正好就是她现在仅有的资源。

    不得不说,疯癫老道这事办的算是歪打正着了。

    日子在不知觉中流淌。

    癫老道离开十天了,宋时玥除了最初知道的时候生了片刻的气,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每日里采药做饭、照顾顾玉宸,若不是有时候会被宋时玥呛两句,顾玉宸差点忘记了她是有脾气的人。

    顾玉宸非常肯定她当初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那纸婚书,而是因为癫老道离开。

    不过他始终没有想通,怪丫头是默默地接受了,还是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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