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长只要愿意按我说的去做,我相信苏无问必然会答应的,您扣着她的瓷器不卖出去,也不向她进货,虽然道义上说不太过去,可是也没违反合同的规定,她徒然等下去也捞不到好处,还不如从你这儿拿走点银子,把合同给解除了。到时候等合同一解除,伍老板你就不必担心苏无问要四处传扬坏了你的名声,到了那时,可要记得跟我东印度公司合作。”
伍行长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
欧容看着他:“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伍行长不如把今天答应我的事情写下来,到时候别一转眼,广州十三行又跟苏无问签了一份合同。”
伍行长赶忙道:“不会不会,我现在就写,管家,就去纸笔来!”
纸笔墨砚端了上来,伍行长当即就写:向苏无问进购瓷器一批,售去一半,余下一半瓷器的钱由东印度公司补贴。若苏无问要求解除合约,答应与其解除,赔付之银两若在三万两之内,尽数由东印度公司提供。本次与苏无问解除合约之后,广州十三行绝不再与苏无问有任何合作。
欧容看着最后一句话,非常满意:“伍行长签个字吧。”
伍行长签了字:“欧老板您也签一个,这钱还得由您东印度公司出。”
欧容也签了字。
伍行长命管家取来了广州十三行的印章,还在上面盖了个章。
字据交给了欧容,一式两份,一人留存一份。
“欧老板,我已经按您的要求都写好了,可要是这苏无问要求赔偿银两在三万两之上,这合约可解除不得。”
欧容看了看他:“届时苏无问若是约您见面,您可提前派人来知会我一声,欧容亲自奉陪,相信三万两之内,必能让苏无问答应解约。”
“好,那就有劳欧老板了。”
“港口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不叨扰伍行长了。”
“欧老板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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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容在甲板上放了把躺椅,正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休息。
有个荷兰人过来向他汇报:“欧总管您听说了没?”
欧容转头看一下他,眼神里在问,‘什么事儿?’
“听说广州十三行向苏无问购进了好大一批瓷器,整整三万两银子的瓷器。”
欧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什么?一口气买的吗?”
“是,东西都拉进去了,苏无问那边可是雇了二十几个保卫,抬着一箱箱的银子回去的。”
“你这消息准不准?”
“准。当然准。”
欧容心里头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之前跟伍行长说好了,进购一批瓷器卖去一半,剩下一半的钱由东印度公司来贴。
要是这一口气进来了三万两银子的瓷器,剩下的一万五千两岂不是都要东印度公司来补贴?
这伍行长该不会是想诈他一笔钱?
刚想到这儿,又有个荷兰人来报:“欧总管,方才伍行长派人送口信来,说请您去他府上一趟,有喜事相告。”
欧容一听,起身披上了外套,走下甲板,独个儿直奔伍行长府上。
管家客客气气地把他迎到了正厅。
伍行长戴着顶帽子,舒舒服服地坐着喝茶,一看到欧容来了,很高兴:“欧老板快请坐,快请坐。”
欧容落了座:“伍行长是有何喜事?”
“欧老板您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方才苏无问来找我,卖了一批瓷器给我,我顺便拉着她跟她谈了谈解除合约的事情,她一开始死活不肯,还破口大骂,骂得可真难听,我这辈子都没被这样骂过。”
欧容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伍行长接着道:“好在我这一把年纪了,脸皮厚,硬生生扛下来,而且我想着广州十三行出尔反尔在先,我也不好意思。她可是血盆大开口,说广州十三行此次毁约,赔她十万两银子都不够,她竟然想要二十万两。”
欧容道:“二十万两?”
“后来还好,我不断跟她讨价还价,能说的我都说了,把价格给压下来了,你猜我压到了多少?”
欧容心里扑扑跳,心想该不会是十万两,略有点害怕,可是又一想,他跟伍行长说好了,三万以内东印度公司才出钱,三万以上可不出这个钱,想到这儿又放下心来:“伍行长你该不会答应赔她十万两银子?”
“不会,我哪能赔她十万两,广州十三行哪来那么多钱?我可是按您说的做的,跟她讨价还价,最后我甚至把价钱压到了三万两以内,两万多一点。”
“多多少?”
“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欧老板你看,这钱东印度公司——”
“我既然答应过你,这钱自然会由东印度公司来付。”
“欧老板真是豪爽,对了,还有一事,今天从苏无问那儿进购了一批瓷器,合计三万两,按您说的售去一半,余下一半,这余下的一万五千两银子,您看——”
欧容心中暗想,‘这伍行长是真不要脸,但是白纸黑字已经这么写着了,没办法,只得把这钱给他’。
“您放心,这一万五千两银子一文也不会少您的。”
“好勒,就等欧老板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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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五千两雪花白银又被抬到了苏无问这边,顾风年围在这些银子边上不肯走,伸手在里面摸了摸:“苏小姐,照这样下去,我们俩岂不是能发财?”
苏无问安慰他:“顾主管,你别忘了,我们俩本来就挺有钱的。”
顾风年道:“不,苏小姐,你是挺有钱的,我没那么多钱。你每个月发给我的工钱也不多。”
苏无问道:“钱虽不多,可是也不少,而且你要是缺钱的话,跟我说一声便是,我怎么会亏待你,只要我拿得出来,我就都会给你的。”
顾风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向了银子,脱口而出:“苏小姐,我有点不想当主管了。”
苏无问脸一红,支支吾吾轻声道:“我的钱本来就是你的钱。”
但顾风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忽然来了句:“苏小姐,我打算就学你这个办法挣钱,你挣起钱来实在是太快了,我也想几个法子,去讹一讹东印度公司,要是也能讹到这么一大笔钱,我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苏无问脸涨得通红,好在顾风年现在眼里仍旧只有他面前的银子。
苏无问忽然生起气来,顾风年的注意力都在银子身上,不在她身上:“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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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容给东印度公司总部写了封信,表明了事情的进展,表示他这边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苏无问没法外销瓷器,假以时日,等库存堆积到一定程度,必定就会来向东印度公司求饶,到时候让她交出郎窑红釉是分分钟的事情。
欧容觉得此事已经办妥,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他也确实高枕无忧,苏无问那边没翻起一丁点的浪花,也没再传出过和广州十三行有什么新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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