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马的人总是干着抓马的事情。
苏无问眼睁睁地瞧着顾风年把她老爹从病床上抓了起来,将病入膏肓的苏老爷子扶正了身子。
顾风年爬上了床,双腿盘起,有模有样地坐在他背后,双手比划了几个姿势,两掌向前一推,掌心抵在了苏老爷子的后背上。
苏无问满腹狐疑。
一个问题也还没问出口,事情就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苏老爷子吃了顾主管送来的橘子便中了毒,她还想问问他,那橘子是谁借着他的名义送来的?
但顾主管简直像是对这边的情况完全了如指掌一般,一进来就有模有样。
简直好像他什么都知道。
苏无问真想伸手把他从老爹背后抓下来,大夫方才说了,只有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才能用内力逼出老爹的毒素。
顾风年要是能排进前一千就已经不错了。
“顾主管,大夫刚刚说,要江湖上——”苏无问正要伸出一只手,去拍拍顾风年的胳膊,让他从床上下来。
一个橘子忽然击在了苏无问的手腕上,把她的手打向了一旁。
一个小男孩跳了过来,拦在了苏无问与顾风年的跟前,两手叉腰,对着苏无问道:“别碰他。苏小姐,得罪了!”
苏无问低头看向他,这不就是顾宅里平日那个小书童吗?
这小书童怎么会有这么大手劲呢?
今天当真是各种怪事都让她给遇上了。
方才给苏老爷子诊脉的那名大夫隐匿在人群之中,紧紧盯着顾风年打量。
顾风年要是真能把苏老爷子救回来,那么他们要找的人,就是顾风年。
苏老爷子忽然吐出了一口血,血色乌黑,紧接着苏老爷子又吐出了一口,这一回,血色鲜红。
大夫在人群中紧紧盯着他,手心握了起来,内力凝聚掌心。
紫怜花奇毒无比,能用内力催出此毒的人,无异于将自己陷入险境。
此时一掌打过去,顾风年非死也残,届时他再找个机会伺机逃跑。
大夫正想到这,忽然觉得后脑勺一疼,头发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大夫一声惊叫,扭过来一瞧,只见顾风年带过来的书童正在狠狠地揪他的辫子,把她往门外推。
大夫手心里聚起来的真气尽数散去,双手拉住自己的头发,咒骂道:“小崽子,快放开,你做什么?”
只听咔嚓一声,书童不知打哪儿弄来一把剪刀,一刀剪下了大夫一大截头发。
书童点起了蜡烛,把头发放在火上烧成灰烬,放在手心里,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子,拔了瓶塞,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绿色的草药汁,与灰烬混在一处,搓成了一个小圆球,递到了顾风年跟前。
“师父,解药做好了。”
顾风年从小书童的手心里接过这个球,将其塞入了苏老爷子的嘴中。
小书童转身对着围观的众人大声道:“方才那个便是紫怜花的解药。我师父精通医术,这天底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如今苏老爷子已经在两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想必不会再有大碍。”
小书童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紫怜花的解药奇特无比,需要用诊断出此毒之人的头发灰混合着药物,一同让病人服下,方能有效。各位不信都可以试一试,反正我这儿还有解药,大家吃个橘子也毒不死人。”
小书童说到这儿,蹲下身捡起几个橘子来递到众人跟前,似是要分发给他们吃。
哪有人敢接过去吃,一个个连忙拒绝,退散开去。
大夫摸着自己被剪去了一截的发梢,拿不准苏老爷子的毒究竟是被解药解开的,还是被顾风年的内力解开的。
但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定无疑的。
顾风年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给苏老爷子诊断完了,顾风年并没有听到过他的诊断,但这个小书童却直接说要用诊断之人的头发烧成灰烬,混入药才能见效。
而且小书童问也不问,立刻就过来剪了他的头发。
照这么看来,顾风年早就已经盯上他了,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不便继续在这景德镇留下去了。
如果不是这小孩子无意中说漏了嘴,那就是顾风年在给他传消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只是要放他一条生路。
他要抓紧机会,今天晚上之前就离开景德镇。
看这样子,顾风年就是传说中的“阎罗”无疑了。
大夫悄悄退出了屋外,心里感到一阵后怕,背脊骨发凉,他是奉命前来试探“阎罗”身份的,但没想到“阎罗”无所不知。
还好方才顾风年在给苏老爷子用功疗伤的时候,他没有贸然出手,恐怕顾风年早就有准备了,要不然他可能走不出那间屋子,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派他来的人他也惹不起,“阎罗”这边他更是惹不起,不如他就此一走了之。
这个大夫刚走出苏府,迎面便走来了殷弘绪,殷弘绪面带微笑,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阴寒森冷。
大夫打了个寒战,抬眸对上殷弘绪的那一刻,便下意识地倒退了数步。
殷弘绪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李大夫,怎么样?苏老爷子的病可好些了?”
大夫脸色有点苍白,他就是奉了殷弘绪的命令来试探“阎罗”身份的。
可这会儿,他更害怕的那个人是“阎罗”,他不能把实情说出来。
大夫对这殷弘绪行了一礼,答道:“苏小姐身边有个顾主管,好生厉害。”
他说到这儿,抬眸瞥了一眼殷弘绪,心里头略有些发虚,垂眸继续道:“这顾主管好生了得,医术精明,竟有紫怜花的解药,已经令苏老爷吃下了,苏老爷的毒想必已经解了。”
殷弘绪有些不太相信:“顾主管还有这本事?随身带着紫怜花的解药?他难道知道提前知道了苏老爷子中了什么毒?李大夫,您说呢?”
殷弘绪阴恻恻地看向他,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前几天刚让一个人原地失踪,这大夫难道也是皮痒了不成?
“当然不是,殷神父,这解药顾主管现场调配出来的。”
殷弘绪忽然注意到了李大夫短了一截的头发,心里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虽然不知道屋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是看李大夫这狼狈的模样,想必没遇到什么好事,说不定甚至已经被人识破了身份,看来李大夫已经被吓破了胆,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他看来是不会说实话的了。
再留下去,怕是个隐患。
殷弘绪冷哼了一声,越过李大夫往前走:“既然苏老爷被治好了,那真是可喜可贺,我得赶紧去瞧瞧他。”
李大夫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殷弘绪竟然会放过他。
他急忙朝着城门外跑去,顺手还偷走了一匹马。
今天他就要离开景德镇,走得越远越好,这两尊大神他一个也惹不起。
出了城门,李大夫骑上马飞驰而去,却忽然觉得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一点消失,腿上传来麻木的感觉,他勒住了马,低头一瞧,却见小腿肚上竟然扎着一根银针。
李大夫吓了一跳,这针是什么时候扎到他腿上的?
他竟毫无所觉,连忙一用力把银针拔了出来,拉起裤腿一看,大半条腿都已经乌黑了。
再看另一条腿上,也同样插着一根银针,拔了针,卷起裤腿一瞧,另一条腿上的乌黑更浓。
李大夫心里感到一阵绝望,仰头望了望天,一侧身摔下了马来,倒在了田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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