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上前一步,对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朱老二道:“还请节哀。”

    朱老二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悲痛:“这,这是咋回事啊!怎么我哥原来是我姐?这……我,就剩了我一个了……要是,要是我没听娘的,她现在还活着。”

    “人终有一死,她们都是了结了心愿去的,你还有妻子儿女,日后好好生活。”明霜劝完他又道,“你姐姐平日住在哪间屋?带我过去。”

    “啊?”

    “她能附身尸体,长大成人,恐怕另有蹊跷,为了不留后患,你还是领我去看一趟。”

    “哦,哦!仙姑这边请。”

    朱老二领了她出去,凌恪紧随其后,庄弦懒懒跟在后面,却在出门之前望向朱老大尸体的胸口,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他手中一动,便多了件白色的小东西,随即被他收入袖中。

    明霜在朱老大的屋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才出来再找他的尸体。

    “真是奇怪,不可能没有异常……”她眼窍蕴灵,细细搜寻之下仍找不到痕迹,“定是有个修为高过我许多的修士做了手脚。”

    庄弦没忍住,偷笑了一下。

    明霜喃喃道:“等等,我倒是又想到个地方,但我不想进去找。”

    凌恪立刻上前:“我去。”

    庄弦:“呃……”

    明霜看向他:“怎么,你知道我说的是哪里了?你想去?”

    他脱口而出:“我才不去猪圈!”

    一旁的朱老二打圆场:“我去就是了。”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但他回来说,他发现猪圈的角落里,有个新挖的深坑,只用浮土盖着。

    明霜吐一口气:“看来东西之前就是在那里了,只是又被拿走了……会藏在哪儿呢?”

    庄弦懒洋洋道:“找不到就算了,本就不一定存在,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明霜定定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朱老二说:“你先出去。”

    待他走开,她干脆地命令凌恪:“搜他身上。”

    凌恪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庄弦气急败坏:“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凭什么莫名其妙怀疑我——”

    明霜气定神闲:“直觉。你每说一句话,我就能觉出你肚子里转什么主意。”

    这是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女娲庙里猜他和凌恪是兄弟时也是,庄弦说话的时候,她时不时就会灵光一现,从话语和细微动作里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他殷红外袍转眼都被凌恪剥下一半,偏不好对他下重手反抗,气得咬牙,“凌恪,你干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我的师弟,自然听我的话。”

    庄弦终于认输:“你们这两个不讲理的,我服了,我服了好吧?别扯了——我拿给你看。”

    他摊开手,如玉的掌心中躺着半个婴儿头骨。

    明霜皱眉:“这是,魔修的物品?”

    庄弦唇角勾出冷酷又危险的弧线:“现在才知道我是魔道中人,是不是有些晚了?害怕吧,逃跑吧,我知道你们这、这……你在干什么?”

    明霜伸手抢过头骨,装进自己芥子环里去了。

    庄弦压抑怒火:“那是我五十多年前看上的材料。”

    明霜上下打量他两眼,皱眉:“你这么大年纪了?那我之前猜错了,你不是凌恪兄长……难道是他祖父?”

    “我尚未有过道侣。”庄弦在磨牙。

    明霜转而问:“那就是叔祖父?”

    凌恪怔怔盯着庄弦,目光中充满难以置信,和一分期待。

    庄弦被他看得声音软了下来:“我不知,你今生有没有亲缘……我们,是前世的兄弟。”

    凌恪上前一步,缓缓伸手想去摘他的面具。

    庄弦躲开了,苦笑着低声道:“还是下次吧,现在,不是时机。”

    想办法糊弄过朱老二之后,三人便辞行了,婉拒了他还想请他们主持丧事的提议。

    几人站在茫茫覆雪山野里,决定开诚布公一谈。

    “先说说你五十几年前做了什么吧?”

    庄弦并无隐瞒:“我当时因事路过,感应到这边有个怨念极重的婴灵,就过来看看,见她只剩半颗头骨尚未被猪吃净,就施咒帮她一帮,让她不至于日后随着时间推移灰飞烟灭。”

    “你是为着将她当做材料来的吧?怎么不当时带走?为了炮制得更合心意?”

    “那不成了强取豪夺了?”庄弦嗤笑,“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就会把魔修想成无底线的恶人。”

    “哦?难道你想说,你就是单纯为了帮她?”

    “那倒也不是,既然要她为我效力,作为公平交易,我自然也要帮她完成报仇心愿。”庄弦说到这里摇头,“失算了,我还以为她会立刻忍耐不住,大开杀戒,没想到她有耐心等着,更没想到娘将她弟弟扔进了猪圈作为报复,反倒让她有了做人的机会。”

    “那头骨到底有什么作用?”

    庄弦似笑非笑:“早上那会儿,你若喝了她那杯头骨泡茶,那她就能占你的身体,再活一回。”

    明霜若有所思:“怪不得她只让我喝茶,想来是再受不了用男身过活了。”

    “呵,我已耐心等了她五十多年,若她还想再活,可真是太贪心了,我也不答应。”

    “那你这回来找凌恪,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庄弦迟疑了一下,“也没什么,只是感应到了他的方位,所以想来看看,他如今过得怎样了。”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明霜微笑。

    “凌恪在你这里不错,如此我就放心了,只不过,”庄弦肃容道,“你们所在的两界山脚下马上就要不太平了,还是赶紧举家搬迁为好。”

    他也知道妖族要南侵的事!明霜心中道,但表面不动声色。

    “好好的,我们搬到哪里去呢?”

    庄弦握住凌恪的手,灵息探脉,“你们是天衍一脉吧,最好投奔你们的师门,去门派里闭关清修几年。”

    “我乡亲父老都在此地,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你倒是怪重乡情——那你把那块头骨拿出来。”庄弦伸手道。

    “我拿了就是我的。”

    “我能叫你拿到手,就不会抢回去,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打得过我吧?”庄弦唇角一挑。

    那倒是……她下意识地感到,这个庄弦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但他的修为,恐怕深不可测。

    她将头骨还他,看着他在上面又施了一道咒法。

    “拿着这个,有危难时,能召唤我前来相助。”庄弦又强调,“我过来一次很费法力的,可别没事乱找我。”

    明霜无语:“你觉得我很想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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