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苑中,陆行舟与赵明月走后,云筝继续给侯爷按摩。
忽然,勇威候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温和而带着一丝探寻:“筝儿,你觉得三哥儿和明月两人如何?”
云筝的手微微一颤,迅速压下心中的波动,才柔声道:“妾身不太了解三少爷跟三少奶奶,不过……看起来倒是很般配。”
话虽如此,但当她说出“相配”二字时,心中却如同被什么刺了一下,隐隐有些疼痛。
她自己也弄不清是怎么个事儿。
勇威候缓声道,“既结为夫妻,便得经过磨合,希望明月能够牵制得住三哥儿,让他沉稳些。”
勇威侯对陆行舟也是操碎了心。
尚未中风之前,他便深知自己这个三儿子,虽然天赋异禀,却也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不比大儿子那般沉稳持重,也比不上二儿子的内敛安静,倒是个惯会惹事儿的。
如今,陆行舟已成家立业,勇威侯也只能将期望寄托在赵明月身上。
毕竟人一旦成了亲,便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日后若有了孩子,那更是不一样。
云筝听着,也觉这话在理。
只是一想到陆行舟会与赵明月生儿育女,心口便又是一阵酸楚。
想起自己从前为了避孕吃下的那一颗颗避子丸,眼眶也变得有些红。
果然有身份的正妻,便是不一样的。
云筝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这时,前厅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二少爷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卧房门口。
“二少爷万福。”
云筝恭敬地行了一礼。
陆行易一袭月白色长衫,朝她温和一颔首:“九姨娘。”
又看向床榻上的勇威候:“父亲万福,今日感觉可好些?”
听着他们父子俩寒暄,云筝很是识趣地寻了个借口,退出了卧房。
今日的天气尚算宜人,气温适中,并不显得寒冷。
云筝站在庭院的松树旁,低头看着脚边的石子,百般聊赖地用脚尖踢着,滚来滚去。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
待陆行易从屋内款步而出,视线下意识落在庭中的云筝身上。
见她低着小脑袋在发呆,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九姨娘在做什么?”
云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犹如惊弓之鸟似的,险些蹦了起来。
“二少爷,妾身没做什么,只是……只是在这里发发呆而已。”
她在这府中除了照顾侯爷,便也没什么事儿,不发呆还能作甚。
陆行易见她这么耿直,不禁哑然失笑。
他并未急着离去,而是选择与她并肩而立,一同观赏着庭院里盛开的灿烂春花。
微风拂过,姹紫嫣红的花瓣轻轻摇曳,送来淡淡馥郁清香。
“我前几日赠你的那几本书,你读得如何了?”陆行易轻声问道。
云筝眨了眨明亮的眸子,答道,“倒是看了一些,只是那本诗集上的字,妾身识得不多,所以未能深入品读。不过,那几册话本子倒是看了不少。”
陆行易微微一笑,“哦?你觉得如何?”
云筝沉思片刻,挑了自己记忆比较深刻的片段。
“那话本子里的小娘子为了一个幻想之人茶饭不思,最后见到其真人,却又不满意,继而跳河自尽,未免有些太……”
云筝小心翼翼的措辞,毕竟她不知道这故事陆行易是否喜欢。
若是说得太过分了,惹得他不高兴便得不偿失。
“你是觉得,太极端了?”陆行易的声音打破了云筝的沉思。
云筝眼眸一亮,当即点了点头,“嗯!”
“那不知九姨娘,你是如何看待这世间情爱?”
云筝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并未敷衍了事,而是认真思索,才道:“情爱二字,犹如天边流星,璀璨却短暂,非人人都能触及,亦非人人都能拥有。”
就像她,每日在府中为生计汲汲营营,谨小慎微,哪儿还有精力去想什么情情爱爱的事儿。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云筝再次看向陆行易,挤出一抹温婉笑意,“再说了,人生可不止只有情爱之事,还是有很多其他事情比情爱更为重要的。比如亲情、友情、前途、志向……”
陆行易听着她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这世间女子大都向往情爱,却没想到这个没读过书的小姨娘竟有如此见解。
云筝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有些多了,不由得面颊微红,略带羞涩地轻声道:“妾身见识浅薄,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二少爷请勿见怪。”
她怎能在二少爷这般学识渊博的探花郎面前信口开河,简直是班门弄斧,不知所谓。
然而,陆行易却微微一笑,眸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我倒觉得小娘的想法颇为独特,非比寻常。”
云筝一时竟分不清他此言是夸赞还是戏谑。
陆行易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我确实是在夸赞小娘,你的见解与众不同,颇为难得。”
云筝颊边发烫,“二少爷真是抬举妾身了。”
她哪儿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罢了。
“小娘切勿轻视自己,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陆行易的声音温和,似乎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与陆行易聊了这么一会儿,云筝的心情如同初春的阳光,渐渐明媚起来。
待他离去后,云筝便转身返回屋内,继续伺候侯爷。
直到夜幕降临,用过晚膳,她才从松涛苑缓缓走回自己的住处。
刚一进门,便见小桃一脸神秘地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可回来了?
云筝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今日三少爷不是带着赵小姐去凤鸾院给夫人少爷们敬茶了么,之后又去见了侯爷。”
这事儿云筝是知道的。
但……这怎么了?
“据说是一从松涛苑出来,两人便大吵了一架,从松涛苑门口一路吵回了竹澜园,声音响彻了半个府邸。事后,赵小姐心有不甘,又去西厢房找林姑娘,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云筝有些诧异,她这一下午都在松涛苑,还真不知道这后面发生的事儿。
轻叹了口气,她转向小桃,轻声嘱咐:“小桃,赵小姐如今已是三少爷的正妻,日后在府中,你应当尊称其为三少奶奶,再不可随意以小姐相称。明白了吗?”
小桃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记下了,日后不会再犯。”
云筝见她知错就改,放下心来,又问,“你刚才说,三少奶奶去了西厢房,两人又吵起来了,那之后呢?”
难道不了了之了?
“之后便是三少奶奶用身份压人,罚林姑娘跪在院中,不足三个时辰不许起来呢。”
云筝大惊,三个时辰?
即便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在地上跪三个时辰都受不住,何况林婉柔那样的弱女子了。
若她没记错,昨日大婚,听说林婉柔还突发了咳疾,三少爷特地赶过去照顾了。
昨夜才生病,今日又被罚跪,身子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小桃也感慨着,“三少奶奶一向心狠,对林姑娘更是半点不留情。”
云筝抿唇,“林姑娘从何时开始跪的?”
小桃歪头想了想,“应该是午时吧,具体多久奴婢也不知,不过现下林姑娘已经被三少爷带走了。”
“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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