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阳光式微。
在床上熟睡的云筝缓缓醒来,坐起后便看到从门外进来的陆行舟。
他把衣衫折起挂在了架子上,走过屏风,这才看到云筝。
“饿吗?”
陆行舟刚从外面办完案子回来,逮捕了几个与走私案窃密有关的官员,满身疲惫的他走到床前。
看到云筝后,心中的烦躁瞬间消散。
“不饿。”云筝答道。
陆行舟揉了揉眉心,还是差人送来了饭菜。
“这些都是从八珍楼买的菜,你吃几口暖暖胃也好。”
陆行舟端起碗,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云筝嘴边。
云筝欲要推开,陆行舟却坚定地说:“你这么瘦,还是多吃点好。”
“三少爷,你打算就一直这样关着我么?”
陆行舟垂下视线,将碗放在一边,说:“等我将涉嫌走私案的这些贪官一网打尽,押解到京城受审后,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你真的要带我回京?”云筝咬着唇瓣。
“这是自然。”
陆行舟应了一声,乜她:“怎么,想反悔了?”
云筝抿唇不语,只咬了口鲜嫩的肉,又推开了陆行舟的手:“不吃了……”
“不爱吃肥腻的?”
陆行舟悄悄记下了她的口味。
云筝没什么食欲,揉了揉眼,准备翻过身继续睡。
陆行舟却把她揽到怀中,继续道:“除了八珍楼的私房菜,我还有一份惊喜。”
“什么?”
云筝睡眼惺忪地问。
她虽然对陆行舟行事霸道,将自己禁锢在这一方宅子里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与陆行舟抗衡。
无奈之下,她只能屈服,待确定陆行舟不会对刘文柏下手,再谋划如何离开。
陆行舟捏了捏她那略显圆润的脸颊,眼底流露出一丝缱绻的笑意:“来人!”
话毕,侍卫便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走进了屋内。
云筝看到雪生,惊讶:“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我怕你一人在钱府无趣烦闷,便将孩子一同带来了。”
陆行舟抱着孩子,这是他头一回发现孩子如此粉雕玉琢、惹人怜爱。
小小的手臂,软软的,仿佛一碰就会碎,却又有种不可言说的生命力在其中涌动。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雪生,故意将手指轻轻递到雪生面前,引诱着那小小的手掌来握。
雪生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两颗晶莹的星星,毫不犹豫地攥住了陆行舟的手指,力量虽小,却充满依赖。
陆行舟的眼尾笑意更浓了,轻声呢喃:“我们的孩儿长得像你……”
云筝紧咬着嘴唇,心中翻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个孩子的生父是谁,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和大少爷的一夜荒唐,还有陆行舟临行前的温存,时间太过接近,云筝实在无法确定孩子究竟是谁的。
若是被陆行舟发现这个孩子并非他的,那……
云筝不敢想象,只能狠狠咬牙道:“好久没见孩儿了,让我抱抱。”
陆行舟走到床边,将孩子递给了云筝。
云筝轻轻抱着怀中的孩子,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疲惫与忧虑,柔声对陆行舟道:“有孩子陪着我,你不必担心我。”
“公务在身,这段时日我必须加紧处理案件,才能早日带你们母子回京。”
陆行舟说着,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关上了房门,准备上床休息。
然而,就在他即将躺下的那一刻,云筝却抱着孩子,故意挡在了两人之间。
“孩子还小,离不开我,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睡吧。”
“你如今尚未痊愈,我只是想陪着你和孩儿,不做其他。”
陆行舟耍无赖地占了枕头,便要躺下。
云筝看着他无赖的模样,心中虽有无奈,却又不敢说什么,生怕说错一句又惹得陆行舟发怒。
陆行舟吹了灯后,躺在另一头,手臂横在孩子和云筝身上。
云筝看着眼前的手臂,思绪却渐渐飘远。
良久,她轻轻开口,“三少爷,若是回京,我和孩子该何去何从?”
陆行舟忙碌公务,浑身疲惫,一倒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自然也没听到身侧之人的询问。
云筝听得男人平稳的呼吸声,翻过身,眼底泛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为何老天要这样对她。
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陆行舟,却又被他抓住。
至于往后的日子……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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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陆行舟便已经准备动身前往查案。
他手中已掌握了一些关键线索,只要继续深入调查,便能将走私案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此次若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便能如愿以偿地返回京城。
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哺乳的云筝,她低头温柔地喂养着怀中的雪生,那小小的婴儿正贪婪地吮吸着母亲的乳汁,一副满足的模样。
陆行舟道:“筝儿,替我穿衣。”
“三少爷又不是没有手。”
云筝继续低头喂着雪生,那小家伙似乎饿坏了,吃得急,根本无暇去给陆行舟整理衣服。
陆行舟轻咳一声:“今日我要去查案,你就一点不担心我?”
“三少爷福泽深厚,便是遇难也会呈祥的。”
陆行舟被噎得无话可说。
“那个穷秀才摔了一跤,你就哭着喊着求我放过他,如今我出去办此等凶险的大案,你倒对我很放心。”
陆行舟这醋劲儿挺大,都过去这么多天的旧账还翻出来。
云筝只得放下孩子,走到陆行舟面前,为他整理衣襟。
就在她即将垂手之际,陆行舟却突然俯身而下,唇瓣轻轻触碰了她的。
那吻如羽毛般轻柔,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深情。
云筝心中一颤,又无处可逃,只得在这突如其来的吻中,勉强维持着平静。
她的脸颊微红,双眸低垂,不敢直视他那灼热的目光。
见她如此羞赧,陆行舟浓眉一挑:“我走了。”
“你和孩子乖乖在家等爷。”
“嗯。”
云筝目送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她这才重新抱起怀中的雪生。
接下来的两日,云筝的生活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除了为孩子喂奶,便是静坐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偶尔也会想起陆行舟。
想到他出门办案前说的话,心底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日傍晚,她刚吃完晚饭,橘黄色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一道急促的撞击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门扉猛然被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狼狈的陆行舟。
他被几名侍卫半拖半拽地带进了屋内,腰部血流如注,一支箭矢深深插入其中,原本雪白的锦服此刻已被鲜血浸染,红得触目惊心。
屋内的变故惊动了正在床上熟睡的雪生,他小小的身躯扭动着,哭声如同撕裂的夜幕,回荡在房里。
云筝的心被猛地揪起,快步走向床边,抱起哭泣的孩子安抚着。
在雪生的哭声平息后,云筝的目光再次转向陆行舟,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这是怎么了?”
侍卫把陆行舟交给云筝后说:“大人受了重伤,劳烦娘子在好好照顾大人,属下去搬救兵。”
“好。”
陆行舟见侍卫要走,强撑着伤痛,厉声道:“把码头和驿站各个客栈都仔细搜查一遍,不能让他逃脱了。”
“是!”
侍卫说完,就出去了。
还在发懵的云筝回过神来,看向陆行舟:“你……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不是巴不得爷死吗?如今这般,正好遂了你的愿。”
陆行舟轻声自嘲。
云筝的脸色一变,转过头去:“三少爷这么想我,我无话可说。”
陆行舟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低低喘息着,示意云筝把自己扶到床上。
云筝将他扶到床上,抬眼凝视着陆行舟的面庞。
如刀削般的面容,眉眼犀利,隐隐散发出寒意,只胸前起伏着。
他握住了云筝纤细的手腕,声音低沉而急切:“给我止血。”
“嗯。”
在他重伤时,云筝完全可以趁此机会逃跑,带着孩子离开。
然而,目光在陆行舟苍白的面容与窗外皎洁明亮的月光之间游移,她内心也犹豫不决着。
直到手腕处的刺痛将她的目光惊回。
“筝儿……”
陆行舟轻声呼唤。
他的眼尾泛着红,唇瓣紧闭着,喘息声沙哑,磨得耳膜都有些发痒。
心口好似有羽毛在轻轻骚动。
云筝咬紧唇瓣,掐断了念头,低下头给他止血:“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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