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微微亮,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云筝一起床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陆行简狱中的消息。
“怎么样?我父亲和徐姨今日情况可还好?”
陆行简看着她愁云满脸的模样,轻声安抚道:“别担心,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云筝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想,一家子骨肉分离,她如何能不担心呢?
陆行简示意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安神茶,不疾不徐道,“过几日便是宫里的春日宴了,我可能得进宫一趟。”
云筝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猛地抬脸问道:“你一个人去,不会有事吧?”
陆行简闻言,眉梢挑起:“我个男子,能有什么事?”
云筝想到那位昭阳公主,心里惴惴不安。
那位公主性情乖张古怪,杀人如蝼蚁,上次在周夫人家的宴会上都能毫无顾忌地把她推下池塘,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呢。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陆行简心底忽然一软。
她是在为他担心?
他抿了抿薄唇,想问出口,又怕问出来,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只挤出一个并不习惯的笑,“你放心,我会多加小心,平安回来的。”
毕竟他现下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是有妻儿,有家的人了。
云筝见他这般郑重的说了,也压下心头担忧,勉力朝他笑了下,“那我给你找些鲜亮又舒服的布匹,给你裁剪一件新衣袍?”
陆行简见她这般期待的模样,顿时笑了,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云筝弯眸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好好做。”
陆行简应了声,便起身去上朝了。
待到陆行简离去,云筝坐在窗边发愣。
刚才只顾着询问父母的情况,都忘了问陆行简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昨晚没有与她同房。
是不喜欢,还是嫌弃她曾经在侯府之中曾委身于陆行舟……
云筝低垂着眼帘,神情黯淡。
也是,像大少爷这样出色的男子,自己怎配得上。
云筝清楚这些,垂着眸,思绪越飘越远,心里也变得莫名有些失落。
半晌,她揉了揉眼睛。
罢了,现下只盼着父母平安就好。
稍定心神,她便吩咐小桃去选布料,想趁着春日宴前给陆行简先赶出一件。
小桃却是嘟哝道:“不就是一个春日宴吗?为何还要主子您亲自缝制?”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对我这么好,关怀备至,事事周到,我总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占着他的便宜吧?”
小桃“哦”了声,稍作停顿,眼睛滴溜溜一转,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问:“昨晚小姐有没有和少爷……”
“没有。”云筝回答得干脆,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小桃猛地睁大了眼睛,抬眸急切地问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您?竟然让您一嫁过来,就独守空房?这也太过分了!”
云筝轻剔了一眼小桃,眉头微皱,颇为无奈地说道:“他或许有他的考量,又怪不了他,你何必如此生气?”
“我是为了主子着想!”小桃急得直跺脚,“他若是不喜欢你,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把您娶进门,又不碰又不摸的,这不是白白让您受委屈嘛!”
云筝听了这话,咳了起来,脸色微红,伸手拍了一下小桃的脑袋警告道:“什么摸什么碰,不要再胡说八道!女孩子家的,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可你们毕竟日后要一块儿过日子的呀,难道要一直这样不冷不淡的,分房而居?”
云筝微愣,盯着小桃半晌,迟疑后说道:“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主子应该和他培养培养夫妻感情,万一日后……大少爷觉着主子您在这府中,就如尊活菩萨似的,碰也碰不得,赶也赶不得,久看生厌了,那您日后还怎么过呀?”
小桃这话是出于好意,毕竟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云筝则愣神了好久,大少爷会如此待她吗?
若真有那样一日,自己又该如何办。
良久,她咬了咬牙,道,“此番回来,险些都忘了要自力更生。与其将希望全都放在男人身上,不如自己立出一番事业。”
小桃一听,微微诧异,倒从未想过这一茬。
她本来还想劝主子多多攒点私房银子傍身的。
“主子有心自立事业,的确好过寄人篱下。”小桃颔首道。
云筝淡淡一笑:“那我回头要和他商量一下,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同意……”
“就算大少爷不同意,主子您偷偷地做,他又发现不了?”
“这可不行,毕竟他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瞒着他,若是哪一日被发现了,那我岂不是成了过错方?”
小桃听到这话,觉得有些道理:“还是主子厉害,奴婢大字不识,什么道理都不懂……”
“别这样说自己,你去给我倒一盏茶来,我想想怎么规划一番。”
小桃点点头,立马照做。
……
傍晚时分,陆行简下朝回到家中。
一进入家门,就看到房内灯光温暖。
云筝见到陆行简的身影,立马起身相迎,“大少爷,你回来了。”
陆行简撩起袍摆坐下,温声道:“这里不是侯府,而是将军府,你日后莫再喊我大少爷。”
云筝微诧,“那我该喊你……”
陆行简道:“我字子诚,你若不介意,便唤我的字。或者……”
稍顿了顿,他墨色眼眸看向云筝:“昨夜那个称呼,也可以。”
云筝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昨夜称呼,是指“夫君”。
霎时间双颊通红,低低道:“那我还是唤你子诚吧。”
陆行简倒无所谓,“随你。”
小桃适时端上茶水,又赶紧朝云筝使了使眼色。
云筝一下明白过来,忙不迭地上前,在桌边慢慢坐下道:“子诚,我打算自己做一番事业……”
陆行简微诧,不过很快归于平静,看向她,“你想要自立一番事业,这自然是好的。不过你可想好了,做什么产业?我能帮得上的,会尽量帮你。”
云筝微微诧异,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我擅长的事不多,唯有刺绣这一样还算拿得出手。”云筝说着,“不过具体是开刺绣铺子还是绣坊,我还在考量中。”
“不着急,你慢慢来。”
陆行简浅啜了一口茶水,又揉了揉眉心道:“这几日朝堂纷争不断,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党争愈发激烈,站队的臣子越来越多……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云筝面色一变,“你这意思是,我父亲的事情很难办?”
陆行简认真道,“我并非这个意思,你放心,给你父亲申冤这件事情我会持续跟进,你自个儿莫要胡思乱想。”
云筝低垂着脸,陷入自责之中:“我身为人女,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帮不了您,实在是无能……”
“何必妄自菲薄,你又要照顾孩子,又要操持府中的事,已经帮了我不少。”
陆行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道:“狱中之事你莫要忧心,有我在,相信过不了多久,岳丈和岳母便能出来了。”
“真的?”
“我何必骗你?证据已经收齐了,只要寻个合适的时机呈交给陛下,那些污蔑他的魑魅魍魉自然无处遁形。”
原本陆行简是打算给云筝一个惊喜,可见她成天这般萎靡不振,便也不再瞒着。
陆行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道:“现下还难过吗?”
“不难过了。”云筝轻轻笑了,笑容如同春日花朵,明媚动人。
“那我们今夜去酒楼吃饭?”
“又去吃饭?可是……我已经让厨房做好了饭菜。”云筝微微皱眉,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我听说那家酒楼新来了个苏州厨子,做的都是你家乡的菜系,你应该更喜欢。”
云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苏州菜?”
陆行简并未多言,只拽起她的手,那有力的手掌传递着温暖,“走吧,就当提前庆祝了。”
说话间,两人一起前往了酒楼。
……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云筝越发深刻的认识到陆行简为人正直,人品贵重。
他从不约束自己想做的事,总是给予充分的自由和支持。
云筝的心中感动,又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除了替他缝制衣袍,操持好府中庶务之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份深情厚谊。
直到有一天,小桃突然满脸兴奋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告知:“小姐,国公爷出狱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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