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子弹高速穿透她的肩胛骨,在某一处停止,滚烫的像是火在烧。
直升机在天空中轰隆作响,枪声停了,可顾晚脑子里,血肉里还是像岩浆翻涌,哪哪都疼得她痛苦不已。
她做了好长一个梦。
当强烈的白光穿透她的瞳孔,刺痛她的时候,梦里是什么,又不记得。
耳边有人在急促的唤她:“晚晚,晚晚……”
一声比一声急切,忧心。
刺目的白光变暗淡,她舒服了很多,滚烫的鼻息呼在她脸上。
她听到男人心疼而沙哑的声音:“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痛……”
他疯狂的按铃:“我叫医生过来……”
男人面色苍白得白纸,薄唇毫无血色,青色的眼窝上,眼睑猩红。
顾晚确实很痛,感觉像是被人掏了心窝子,胸口撕裂了似的。
她只是动了动手腕,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痛……”
虚弱的一句,男人像是要疯掉,他见医生还不来,慌乱的对她说:“我去找他们,你等我一下,一下就好了。”
他快步往门口走,迎面医生进来了。
他们很怕他,畏畏缩缩的给顾晚看伤口。
医生战战兢兢的说:“傅先生,镇痛药不能再加量了,会影响顾小姐的身体。”
傅骁霆发火了,没了往日半分斯文,几近怒吼:“给我想其他办法……”
“傅骁霆……”顾晚有气无力的喊了他一声。
他的怒火瞬间平息,跑到病床边,不敢碰她:“晚晚,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让你不那么痛……”
“你好吵,坐下。”顾晚艰难的抓住他的手:“让他们出去。”
他的手在暖烘烘的病房里很冰凉。
傅骁霆却没说出话来。
他埋头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顾晚感觉到手指上有温热的湿感。
她懵了一下,又见医生不敢动,让他们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们结婚的时候,傅骁霆掉过泪,对曾经的她来说,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如今他再次落泪,顾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很久之后,傅骁霆抬起头,又直又长的眼睫毛被泪水浸湿。
他的声音一半哽在喉间,自责道:“晚晚,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顾晚没觉得是他的错,他说过让她不要逞强,可她的身体在那一刻根本不受控制。
护着他,好似她某种本能。
这种本能不是第一次冒出来。
她想起傅骁霆地下室里,那一张张银杏树叶。
曾经的她是有多爱眼前的男人,竟会那么奋不顾身。
这次毫不犹豫替他挡的不是拐杖,拳脚,而是子弹。
顾晚脑袋痛,胸口痛,不想说话,又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说:“你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你讲故事。”
傅骁霆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好。”
他只会讲童话故事。
说了一个,顾晚眼皮就有点打不开了,睡着后,又好像在做梦,梦到荒野开了五颜六色的欧石楠。
她在荒野的公路上奔跑着,突然回头,傅骁霆坐在轮椅对着她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温柔得像是夕阳下的柔波。
顾晚印象中没见过那样的他。
她跟他说:“骁霆哥哥,你已经被我的喜欢包围了。”
喜欢的很直白,很热烈。
傅骁霆只是对着她笑,没有回应她。
要是他也说喜欢她就好了。
她肯定会跑向他,钻到他怀里去,问他,她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他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还是笑得很灿烂,要去折欧石楠送给他。
他却跟她说:“别摘,它会谢。我喜欢它们开在这里。”
她很听他的话,放过了那些摇曳的小花,背着手,走在花香四溢的荒野公路。
再回头,傅骁霆不见了。
失落从梦里溢出来,染上睡梦中的眉梢。
她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
又是嘈杂的音乐声,医疗设备的滴滴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那些美好被击碎,充斥着血腥味。
她在等人,那个人是周温瑾。
等人的胶着变成了恨。
“周温瑾,我恨你……”
那股恨意持续,伴随着痛苦在她每一个细胞滋生……
病床前,傅骁霆听到顾晚在呓语,她被梦魇缠住,眼珠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却不见清醒。
他忙尝试叫醒她:“晚晚,那是梦,不是真的,快醒醒……”
不停的重复没有一点效果。
他不敢碰她,只得再次叫来医生。
睡梦中,顾晚感觉有人在拍打她,她颤抖了一下,清醒过来。
但她感觉病房里空气稀薄。
护士暗自叫苦,病人又不是个泡沫,一碰就会碎。
可这位病人家属让她来叫醒病人,她常规拍拍病人肩头,病人家属的眼神像刀,要把她给捅了。
护士溜之大吉。
顾晚大概知道是傅骁霆跟医护闹不愉快,她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她让傅骁霆给孟买的小王子打电话,两人找小王子聊了会天。
秦帆站在门口。
傅骁霆将手机放在顾晚旁边,对电话里的小王子道:“亦司,陪妈咪聊会天。”
小王子乖巧的说:“好的,爹地。”
小家伙不知道顾晚受伤,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聊起塔拉送他的鹦鹉。
顾晚听到小王子的声音,疼痛感好像轻了许多。
傅骁霆跟秦帆走出病房,站在病房外。
秦帆说道:“傅总,巴纳里的祭司还活着,在金库里被警察找到的,现在被关进监狱了。”
傅骁霆面若寒霜:“只是求财?”
秦帆回:“另一波人的头头跑了,他底下的人说是求财。”
傅骁霆吩咐:“送他们去埃尔警察局。”
秦帆心底发寒。
埃尔警察局,出了名的手段狠辣,用的刑罚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别说掏心思,就是掏内脏,那群人也干得出。
上一个让顾晚脑震荡的人死在精神病院。
这次老板的花瓶挨了枪子,差些碎了。
秦帆没见他家老板这么失态过。
他没有愤怒,没有去处置那些暴乱分子,而是丢下枪,慌乱到手足无措。
他大喊随行的队医,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红着眼,卑微的恳求队医救顾晚,声音都是颤抖的。
在顾晚流血失温的时候,他像是忘记了那是零下十几度的巴纳里山脚下,不停地脱衣服往顾晚身上裹。
他明明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却不知道冷。
秦帆应声:“好的,傅总。”
傅骁霆在看手机上的定位,停在附近的波尔格小镇。
波尔格,很耳熟。
那个死去的孩子和他母亲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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