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鲤猛地回头,朝着朱雕虫看了一眼。
脑海中,无数念头一闪而过,刑天鲤抚掌笑道:“王爷,不如一鼓作气?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朱雕虫,当是没听过这首词的。
但是他瞬间明悟了其中的蕴意。
他也双手合十,朗声笑道:“道友所言极是。多少年啦,区区东云,居然逍遥至今,且看小僧今日施展降魔手段,成就多少古时帝王将相没能完成的丰功伟业。”
朱雕虫身边,一缕人影晃过。
森森阴寒邪气,混着让人窒息的霸道热息汹涌而来,魏忠贤手持一个莲花头的拂尘,悄然出现在朱雕虫身边。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朱雕虫身边涌动的佛光,突然就毕恭毕敬的向朱雕虫深深行礼:“王爷所言极是,这东云岛奴,早就该被屠戮万遍了。当年,老皇爷多次征讨,没能尽了全功,王爷今日若是大功告成,朱明上下亿万将士,定然以王爷马首是瞻。”
刑天鲤眉头一挑。
好么,朱雕虫,你要在朱明内部夺权?话说,当今朱明当家作主的,是哪一位啊?
脑海中一些驳杂的念头被强行抹掉,刑天鲤九口小鼎中,大堆大堆黄澄澄的金子急速燃烧,磅礴的太初之炁冲刷全身,五色精血不断的滋生,渐渐地,属于刑天氏的血脉,在不断的凝炼,不断的精纯,不断的返祖溯古。
刑天鲤胸前,断首刑天手持干戚狂舞的图影,有一部分肢体发生了异变。
断首刑天的下半身,从人类的腰腹、双足,渐渐地向着猛虎形态在转化。
而传说中,虞朝三皇五帝时节,五行正官中的金身蓐收,就是半身人形、半身虎态,其神也,手持大斧,而横行洪荒,以冠绝诸臣的狂野杀力,横扫邪祟妖魔,为人族部族,打出了一片大大的安全领地。
也不知道多少万两黄金被熔炼一空。
刑天鲤体内的精血凝炼,突然达到了某个崭新的境界,突破了某个极致的瓶颈。
他体内精血,本来是五行分明,一缕缕精血,各呈白、青、黄、红、黑五色,对应金、木、土、火、水五行。但是随着刑天鲤疯狂的消耗这些黄金,在《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的强大功效下,他原本泾渭分明的五行本源巫血,终于合而为一。
全身精血,骤然塌陷九成。
牺牲九成全身精血,熔炼一炉,融会贯通。每一滴新生精血,都五色绚烂,都五行具备。
灵台紫府上,《原始巫经》爆开夺目的光焰,一缕缕奇异的信息流入刑天鲤神魂——五行天巫,灵性天成!
五行天巫。
这是太古洪荒之时,最古老、最神圣,在巫族中坐拥至高无上‘祭祀天地’职权的古老巫家,极罕见的一种,血脉返祖,因而五行俱全、毫无短板的神奇存在。
传说,所有巫民的血脉,都来自于开天辟地的鸿蒙神圣盘古。
唯有盘古,其血脉五行具备,更兼具了时、空、阴、阳、生、死、时令轮转等七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而这也是巫族在盘古之后,十二支主脉巫祖所掌控的本源力量。
盘古身陨,其血肉中诞生了十二支主脉巫祖,然后相互交配媾和,繁衍出了诸如刑天氏、相柳氏这一类的旁支巫族。
一直以来,在巫族中都有这样的传说——若是,哪一位大巫,能够将体内的血脉,重聚十二种本源力量,他就有资格,重铸盘古之躯!
无数年来,传说,也就仅仅是传说。
无数大巫,无数贤能,耗费无数精力,无数人力,牺牲了不知道多少生灵,也无法再造一个同时拥有十二种本源力量的巫民。
后来,大巫们不得已而求其次,‘五行天巫’的概念,就此诞生。
任何一個巫人,一旦同时拥有五行本源之力,他就是‘五行天巫’,他就是太古之时,很长一段时期内,天定的,不容置疑的,所有巫族都会倾力培养的‘巫皇’人选!
只是后来,巫族血脉日益单薄,随着巫族之间的相互通婚,血脉日益驳杂、削弱。原本还隔个千年,偶尔冒出来一个的‘五行天巫’,渐渐的就绝迹人间。
后世的巫族相互通婚,如祝融氏和共工氏相互联姻,要么是水系压过火系,要么是火系压过水系,根本不可能水火相济、相容相成。水火之力都是如此,更不要说其他。
太多年了。
太多太多年了。
‘五行天巫’,已然仅仅是一个传说。
太古三家中,无论大虞,大夏,又或大商,他们当中,哪怕是血脉最尊贵的皇族,也找不出一个五行具备的‘五行天巫’来。
浑身精血膨胀,五行巫血冲刷全身。
刑天鲤浑身骨节一阵错动,发出清脆如爆豆子一般‘叮叮’脆响。
之前刑天氏血脉的所有修行,悉数被新生的五行巫血吞噬,转化。
五行巫血第一转。
肉身巨力一亿吨!
这就是‘五行天巫’,哪怕是刚刚精血一转的雏儿,就好似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鸡崽子,祂也拥有一亿吨的纯粹肉体力量。
刑天鲤的身躯,不动声色的长到了六尺一寸(两百厘米)高下。
且他的四肢比例,越发颀长,肩宽、削腰,皮肤变得白净如羊脂玉,细腻细密的皮肤上,一个毛孔都看不到,在阳光下,竟然好似镜子一般反射着青蓝色的阳光。
刑天鲤的五官轮廓,乍一看还是他原本的模样,但是立体感更强了一些。
一双冷光四射的眼珠,眼白部分,隐隐带着一片迷离的紫色,好似深邃的紫水晶,团团包裹着五色弥漫的眸子。
朱雕虫猛地抬起头来,骇然看了刑天鲤一眼。
他眸子里淡金色佛光萦绕,朝着刑天鲤狠狠大量,目光落在刑天鲤皮肤上,顿时溅起了隐约可见的一缕缕小火星。
朱雕虫以某种奇异的佛门法眼,想要窥探刑天鲤肉身突然发生的异变。
但是他的佛门法眼这里,被‘五行天巫’霸道强横的巫力,在体表直接拦截,然后暴力摧毁。五行巫力宛如一个大磨盘,将朱雕虫的法眼神通一丝丝折断,一丝丝磨碎。
朱雕虫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他眼角崩裂,两缕极细的血水潺潺流下。
他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流下的血水,干笑道:“道友,道友,恭喜,恭喜啊。啧,道友是修成了某一项大恐怖的大巫术么?”
刑天鲤微笑颔首,默认了朱雕虫的猜测,却不做任何解释。
此刻,他的身躯内,九口小鼎,也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刑天鲤收集的所有战舰残骸,无论是在平海城出海口收集的那些联军战舰的残骸,还是在黑婆罗洲收集的,圣罗斯帝国舰队的战舰残骸,又包括这些日子,零敲碎打捞破烂捞取的数十条战舰残骸,都在短短呼吸间,被九口小鼎疯魔一般熔炼一空。
五行巫血反哺自身。
刑天鲤的神魂暴涨。
九口小鼎也疯狂吞纳五行巫血,更是将堆积如山的战舰残骸,那数以百万吨计的特种合金,在短短一刻钟内熔炼一空,分别吞噬。
刑天鲤体内,五脏、四肢窍穴中,九口小鼎膨胀到了一丈八尺高下。
鼎体厚重如山,散发出浑厚无匹的磅礴气息。
苍青色的巫炎吞吐数十丈,一点点的灼烧锻炼刑天鲤的五脏,一点点的扩张五脏和四肢上的窍穴。
鼎身上,山川河岳、日月星辰、诸多神兽神禽、奇花异草的纹样越发的清晰、鲜明,更有细密只有芝麻粒万分之一大小的太古巫文,不断在鼎身上浮现。
那是一篇又一篇洪荒太古的知识结晶。
天文地理,无所不包。
医药卜算,无所不容。
更有炼器、练气、战阵、攻杀诸般技巧,乃至修建沟渠、嫁接苗木、培养牲畜、提纯血脉等诸多奥义。
九口小鼎上浮现的巫文,赫然是太古以来,人族先民们,所有智慧的结晶,一切文明的集大成者。
每一口小鼎,都是刑天鲤一部分神魂和太初之炁熔炼而成。
此刻小鼎力量飙升,每一口小鼎内,刑天鲤的神魂力量,都得到了百倍的飙涨,其单纯的神魂力量,已经碾压了刚刚突破的天仙不知道多少。
九口小鼎结阵,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屏蔽了刑天鲤灵台紫府外,那无垠混沌的感应。精妙绝伦的阵法镇压,刑天鲤的神魂之力一扫而过,轻轻松松就覆盖了方圆百里的范围。
半径百里内,刑天鲤的神魂扫过之处,事无巨细,尽历历在目。
当然,末法之世,神魂之力外放百里,消耗也颇为惊人。
不过,已经可以作为对敌的常规手段啦。
刑天鲤心中念头一动,百里外,海面下,一块距离海面还有七八丈高,犬牙嶙峋的礁石就无声无息的被暴力碾碎。方圆十几丈,坚硬超过精钢的礁石,直接被刑天鲤的神魂之力碾碎。
这等威能,才是真正的天仙应有的能力啊!
“王爷,你我联手,好好的扫荡一番这东云小丑罢?”刑天鲤笑得极灿烂:“功劳,都是王爷你的,贫道,只是想要找一些人,要一个说法而已。”
朱雕虫笑得合不拢嘴:“善哉,善哉,妙哉,妙哉。固所愿尔,当共襄盛举!”
朱雕虫大袖一挥,身后一重重罗汉虚影浮现,漫天金光彩霞汹涌,他带着漫天香风,直奔邪马台而去。
刑天鲤眼角一阵乱跳。
末法时代,朱雕虫怎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挥霍法力?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虚空。
五色眼眸中神光闪烁,他看到了,他看清了——在极高的维度,在距离这一方天地极其遥远的地方,有不可思议的大能撕裂虚空,直接在那一方维度和朱雕虫之间,建起了一条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的狭小通道。
这一条通道微弱至极,好似随时可能断折,却无比坚韧,始终维持着不中断。
磅礴、精纯的佛力,正通过这一道狭小通道,不断注入朱雕虫体内。
这份佛力,足以支撑着朱雕虫,在这末法时代肆意胡为,极力的展示出一个巅峰地仙应有的战力。
这就,很吓人了。
地仙看似在神仙品阶中不高,那也是一旦动手,千里陆沉的大恐怖存在。
“妙。”刑天鲤微笑,他架起一道金光,带着十八鬼帅、一百零八鬼将,结成了万鬼大阵,浩浩荡荡跟在了朱雕虫身后。
刚刚佛掌落下,碾压了两个老鬼。
佛掌在地面,化为一尊百丈高下,宛如美玉凝成的五指山,将两个老鬼牢牢的禁锢在下面。五指山正中,最长的中指上,赫然还有金光四射的六字真言不断闪烁。
“这是齐天大圣的待遇呵!”刑天鲤笑得肚皮都在痛。
真不知道,是朱雕虫背后的佛门大能,抄袭了《西游记》,还是《西游记》的作者,通过某个渠道,得知了佛门的某些大能,拥有了这等不可思议的手段,进而记载在了书中?
有趣,有趣。
刑天鲤看到两个老鬼在五指山下疯狂的挣扎,他们身上不断迸溅出黑红色的污秽魔光,直冲得五指山‘轰隆隆’乱晃,不断炸开无数火星、雷霆。
而五指山下,也喷射出无量神光,无穷雷霆,疯狂的轰击着两个老鬼。
他们牺牲数以千万计战死士卒的血肉,好容易凝成的身躯,被这小小的五指山放出的佛光雷霆,炸得血肉横飞,不断撕开一条条深可及骨的大伤口。
但是这两个老鬼的修为,实在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断出现,却又不断愈合,任凭五指山如何绞杀,他们都是中气十足的怒吼咆哮,完全看不到他们有气力衰竭的征兆。
后方,邪马台又在数以万计的神官、巫女的簇拥下,绕着一座法坛载歌载舞。
黑龙台内,杀声震天。
黑龙城内,火光四起。
朝议大殿前,皇室的黑龙禁卫,北河家、南山家的铁浮图秘卫被屠戮一空,在场的东云皇室和大小贵族身边,已经再无任何防御力量。
奥格三人,也被那些朱明将领放出的一念神雷重创,他们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眼看着朱明军阵就能闯入大殿,将在场的东云高层一网打尽的时候,嬴蛰突然一声大吼,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同时无比痛苦的放声哀嚎:“这是皇家压箱底的本钱,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你们欠了朕好大一笔钱!你们,都欠朕的!”
一根光溜溜的,大概有两丈长短,碗口粗细的木头,从嬴蛰的口中飞出。
‘咚’!
这根看上去没有任何非同寻常的木桩,直挺挺的杵在了朝议大殿门前,一个极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木桩中传出:“人无信不立!吾,卫鞅,今日立木于都门…”
随着这个苍劲的声音,一道绵绵泊泊,满带着至高王权,充满无穷霸道、规则之力的气息从木桩中喷出,顷刻间笼罩了整个朝议大殿,进而是整个黑龙台,然后是整个黑龙城。
“尔等,旁门左道,邪法不容于王法!”嬴蛰挥动着金算盘,扯着嗓子嘶声高呼,嘴里鲜血喷溅,从那木桩子中,大片黑色字迹喷出,正是当年商鞅变法,制定的诸多王令。
规则的气息。
王权的气息。
整个黑龙台,整个黑龙城,乃至黑龙城外的众多山川河岳,都和这一股气机遥遥呼应。
偌大的朱明军阵,日月双轮,数千个小型鸳鸯阵,被这股气机一冲,笼罩在军阵上方的佛光顿时轰然崩解。那苍劲有力的声音开始一字一字的念诵当年商鞅颁布的诸多法令,每一字出口,那些朱明将领身上的佛光就黯淡一份。
一道军功授爵的法令尚未读完,数十名周身佛光涌荡的朱明将领齐齐吐血,佛法被破的他们,重重的跪倒在地,再也无力动弹。
而那千多名背后纹了大黑天法相的朱明精锐,也是七窍喷血,周身佛光崩碎,肉身撕裂,大片脏腑顺着伤口流淌出来,只是呼吸间,就被这根木桩散发出的气机直接镇杀。
嬴蛰也是七窍流血,他无比狰狞的挥动着金算盘:“亏本了,亏本了。这些该死的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笔账,要和他们好生的算一算。哎,哎,朕,亏血本了。还有你们这些家伙,你们明天,就把一半的家财自愿献给皇室,否则朕绝对饶不了伱们!”
北河蒼暝、南山桦桄两人对视一眼,面皮变得极其难看。
作为东云两执政家的家主,他们当然心知肚明,东云皇室有着压箱底的手段,是当年胡亥逃窜来东云时,带来的当年大秦皇朝的某些至宝。
但是他们也没想到,仅仅是商鞅立法的一根木桩子,只是一个木桩子而已,居然就有这样的威力?
大秦历史上,有多少名列史册的大人物?
他们,又给大秦留下了什么样的底蕴,这些底蕴,又有多少被胡亥带着逃了出来,又有多少被如今的东云皇室掌控着?
头疼啊。
而其他那些大贵族,包括之前和北河家、南山家联手,和嬴蛰为首的皇室作对的那些大贵族,此刻一个个极其谄媚的笑着,更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嬴蛰顶礼膜拜:“圣皇神威,吾等,都是您最忠臣的走狗啊!”
尖锐的嘶吼声传来。
黑龙台内外,黑龙城内外,大量被屠戮的阴魂,无数的精血气息冲天。
这些气机注入了邪马台体内,邪马台身躯变得透明,她体内,三处脏腑中的小殿阴风大起,三口小棺材的棺材盖子飞出,三条高挑的人影手持黄金权杖,从她体内飞出。
三个高挑人影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剧烈的喘息着。
他们看着被五指山镇压的同伴,气急败坏的咆哮着:“无知小儿,坏吾等大事…尔等,该死一万次!”
他们同时举起了手中黄金权杖,然后重重的敲击。
虚空中,一声雷鸣,黑龙城内外,附近数百里的城镇、乡村,无数的子民齐齐心脏爆裂,大口吐血暴毙。
三人深深一吸气,顿时所有暴毙的人身躯粉碎,化为滔天血海,不断向他们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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