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只是试探性的碰了一下就立即收回了手,忽略指腹那还残留的滚烫温度,面不改色道。

    “温度还可以,我摸着不怎么烫,没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我们主子明明在发高热。”暗一皱起眉头有些疑惑,上前用手背探了一下贺延之的额头,脸上骤然一变。

    “怎么摸着比我走前还要热了。”

    “你的手可能比较凉,你感觉错了。”京墨语气淡然,说的信誓旦旦。

    眼神有些不善的觑了眼床上昏迷的贺延之,暗搓搓阴暗想着,不如就这么直接烧成一个傻子得了。

    省得再来打扰他的安安。

    床上的贺延之这时又开始挣扎起来,面露痛苦之色,嘴里不断的喃喃,这回却很是清晰,让屋内的人都听清楚了。

    “安安……安安,对不起……”他嘴里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京墨顿时脸一黑,这贺延之还是直接烧死了比较好,烧傻了都便宜他了。

    他眼神十分不善的眯起,想着若是找机会趁着贺延之病要他命的机率有多大。

    暗一立即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意,立即挡在床前,警惕道。

    “你要做什么!”

    “好了,都别闹了。”女子的声音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安绮还是自己上前探了下贺延之额头温度,感受到手背下那滚烫灼人的温度,她眉头紧蹙。

    这温度起码到了40度以上了,再这么下去怕真的要出人命了,她正要收回手,可手腕却被人一把给扣住了。

    “安安……是你吗?”贺延之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两颊驼红,眼神迷离的盯着安绮,明显意识不清醒。

    暗一和其他人大喜过望。

    惊喜的呼唤:“主子,您醒了。”

    可是贺延之就好似听不到他们的话一样,只是固执的盯着安绮重复问了一遍:“安安,是你吗?”

    因为接连的发烧,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的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了,可语气里的涩然和喜悦却是毫不掩饰。

    暗一听的心头更加的酸涩了。

    他握紧了拳头,不忍的偏过头去,心中此时极其怨恨皇后娘娘,她为何就是容不下安姑娘呢?

    为什么要拆散主子和安姑娘啊,主子自小便听她的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曾违背分毫。

    甚至就连她说不许主子吃什么东西,主子都不会多动一筷子,主子从始至终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安姑娘罢了,皇后娘娘为何要拆散他们,让主子变得如此痛苦。

    “放手。”安绮却很是冷漠。

    贺延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突然的笑了,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眼尾殷红。

    “安安,你……你还是来了,来了便好。”哪怕意识此时不清醒,但是心底的喜悦却怎么都压不住。

    安安来了,是不是说明她还有一点喜欢自己,他……是不是还有机会补偿安安,重新回到她身边去。

    京墨此时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已经要气炸开了,他再也忍不了了。

    大步上前一把将贺延之的手给掰开,却也很小心的不让小姑娘的手腕受伤,力度很是精巧。

    贺延之自然不肯,可就算他心底在是固执不肯放手,可他还在烧着,浑身无力,哪里是京墨的对手。

    最终京墨还是成功把他的手给掰开了,然后用力狠狠一甩,贺延之本就虚弱,被这大力一甩眼前一黑,又陷入了黑暗。

    “主子。”暗一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检查,发现贺延之只是又昏过去了,这才松口气,而后双眼含怒地瞪着京墨。

    “你做什么!”

    京墨根本不搭理他,而是低头检查小姑娘的手腕,在看到上面那留下的一道轻微的红印子,顿时眼露心疼。

    “安安,疼不疼啊,我们快些回府上些药吧,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安绮无语,这男人要是再晚看一眼,这红印子就没了,她抽回手,有些无奈的哄了一句。

    “别闹。”语气里却是透着连她自己都未发现温柔纵容。

    安绮看向暗一等人。

    “你们去打一盆凉水过来,再去拿来巾帕,还有酒。”

    不管和贺延之之间怎么样,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她面前没了,也只能尽力用现代的退烧知识试一试了。

    闻言护卫们面面相觑,却没有动。

    见没有人动,安绮顿时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暗一:“你们若是不想要他这么被烧傻了,又或者直接死了,就赶紧去,我只是答应你过来看一下,可没有说保证贺延之如何,哪怕我现在走这恩情也算是还完了。”

    暗一面色骤然变了变,不敢再耽误,厉声吩咐屋内护卫:“没听到安姑娘的话吗?还不把安姑娘要的东西拿过来。”

    其他人不清楚安绮说的恩情是什么意思,但见暗一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敢再迟疑,立即有两人出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安绮要的东西就都备齐全了。

    她开口指挥着:“你们按我说的做,用这酒给贺延之将全身擦一遍,尤其是手心脚心还有脖子这些位置,多擦几遍,然后再用冰凉毛巾给他垫在脖子,还有胳膊下面,每隔一盏茶时间就换一遍。”

    暗一看了眼床上那还不断在唤着女子名字的主子,心疼的不行,他咬了咬牙,只能厚脸皮的再一次恳求。

    “安姑娘能不能示范一下做下样子,您说的这个办法属下并没有听说过,怕做的不对。”

    “主子烧的这么严重,我们已经将京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请过来看过了,各种办法都已经试过了,都没有办法,您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京墨一听这话这还得了,他当然不想让小姑娘留下,看小姑娘和贺延之呼吸同一屋檐下的空气他心里都酸的不行,哪里还能让小姑娘去碰贺延之啊?

    但是他并不会去干涉小姑娘的决定,只是抿紧了薄唇,用一双委屈湿漉漉的眼睛,哀怨的凝视着安绮。

    安绮根本忽视不了这强烈存在感的视线,她摇摇头:“不过是擦拭个身子而已,谁来步骤都是一样的,方法我已经交给你们了,若是贺延之还不醒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铺子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暗一自然还想替自家主子多挽留她一会儿,但是对视上女子那双凉薄的眸子,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心里已经明白了,不管他再多说什么,安绮也不能心软在对待一会儿。

    他苦涩一笑:“如此,今日的事情多谢安姑娘了,我还要照顾主子,便不能相送了。”

    暗一眼神格外复杂,世上怎么会有如安绮这样的女子,说走就走毫不留情,爱主子的时候不计较名利,什么名声都可以让给主子。

    可若是不爱了,走的却是干脆利落,断的毫不留情,能对人温柔到了极致,也可以对人无情到了极点。

    “不用送了。”

    安绮点点头,转身往外面走去,京墨自然的陪着,而在路过冬至的时候,却被她突然喊住。

    “姑娘。”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冬至眼眶红肿,脸色苍白:“姑娘,对不起,奴婢不该对您不敬。”

    说着她扑通跪下朝着安绮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奴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您和主子变成了如今这样,真的不能在重新回到过去吗?”

    “您和主子过往明明那么相爱,你们差一点就要成婚了啊,你更是为了主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熬了三年真的能功亏一篑吗?”

    安绮终于转身看向了她,眼神平静无波:“冬至,这话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我和贺延之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的可能。”

    “看在你伺候了我三年的份上这话我只说一次,有些事情我可以退,可以忍,但是有些事情是底线,是我不论处于何时何地,是何身份都不能妥协的。”

    她可以当时为了贺延之的处境忍受来自各方给予的压力委屈,体谅他身为太子的为难处处退让。

    这对于当时的她来说都是为了他们两个人以后共同的未来而要经历的磨难。

    可是这些磨难里绝对不包括看着心爱之人纳妾,左拥右抱,那就不是两个人的未来了,这个未来里多了很多其她人的插足。

    在这个王朝动不动的卑微下跪束缚的只是安绮的身体,她的心却依然自由属于那个二十一世纪。

    可若是当时她妥协了,还是选择留下和贺延之成婚,她的心就被锁住了,今后只能拘泥在那一片后院,看到的也只是自己夫君和其她女子的亲密。

    眼中再也看不见外面广阔的天地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一直等安绮一行人彻底的离开了,冬至还跪在地上,有些怔怔的盯着安绮离开的方向没有回过神来。

    有些事情是底线……永远不能妥协吗?

    冬至迷茫了,可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应该的吗?主子是太子婚前皇后娘娘派来教养宫女不也很正常吗?

    她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

    回去的马车上只有安绮和京墨两人。

    京墨自从上了马车却不像以前那样粘人开口了,他抿着唇偏头看着窗外,一脸我不高兴你快来哄我的表情。

    可等了好一会儿却依然没有等到小姑娘主动过来,他顿时有些急了,忍不住的偷偷斜眼的觑了眼旁边。

    而后就看到安绮靠着车壁,眼眸紧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过去了。

    他顿时哭笑不得,看着小姑娘那瞌睡的不断点头的脑袋,无奈轻手轻脚的挪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让人靠着自己胸膛睡的舒服。

    安绮今日忙碌一天,着实有些疲倦,车子这么摇摇晃晃,就这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鼻腔间闻到了男人身上那熟悉好闻的香味,睡的越发沉了,互相绵长,脸颊染上了丝丝红晕。

    “我真是拿你怎么办才好啊。”京墨低头看着她睡的这么舒服,完全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酸,有些气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却依然不舍得用力气,只是轻轻掐了一下。

    等马车到了安府停下,立夏从另一辆马车下来小跑过来,她刚要掀开帘子,却见那扯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了。

    京墨瞥了她一眼,吩咐:“掀好车帘。”

    立夏看到他怀中抱着的还沉沉睡着的安绮,顿时一个激灵,急忙先将马凳放好,而后高高的掀开车帘。

    京墨弯腰动作格外小心的抱着怀里的人下了马车,千山很有眼色早已经去撬开了安府的大门。

    京墨直接抱着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正屋,把小姑娘抱到了内屋床上放下,拿起旁边的被子给她盖好仔细的掖了掖。

    安绮是真的累了,这么一番折腾也依然没有醒过来,只是皱了皱秀眉,又很快沉沉睡去。

    “好梦。”京墨低头在她手上轻轻落下一吻,温柔的留下这句话,这才起身拉下床幔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夕阳已经到了地平线,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去,外间立夏守在门前见他出来行了一礼。

    “殿下。”

    “不用喊你们姑娘起来了,让厨房一直温着晚膳,姑娘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用,莫要吵到她。”

    立夏应下。

    ……

    夜色漆黑,明月渐渐升到了高空。

    经过暗一等人尽心尽力的照顾,后半夜时贺延之悠悠转醒,他眼神有些涣散,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什么时辰了,我昏迷了多久。”嗓音依然沙哑的不像样子。

    暗一见到他清醒过来,顿时一颗心才沉沉落地,急忙倒了杯凉茶过来。

    “回主子,已经是三更天了,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了,今儿是第四日。”

    贺延之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壁上,不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气喘吁吁,浑身无力。

    接过来这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暗一把茶杯拿下去放好:“主子,属下去让厨房送来些粥吧,您垫一垫肚子吧。”

    “安安呢。”

    贺延之没有回他这话,眼神四处在屋内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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