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句话沈星落之前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悟,尽管他们平时也并没有怎么张扬,但还是被有心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也算不得什么远亲,就是之前他那黑心叔叔婶婶找上门来了,在工坊门口拉着老太太一口一个“亲家”喊得亲热。

    得,这还不是远亲。

    这是黑亲。

    沈星落骑着自行车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肉眼可见的烦躁了。

    “你去去去去,谁跟你是亲家,把你的手从我衣服上面拿开”。

    刘老太一顿扒拉,终于是把那双脏爪子从她的衣服上拿开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一块黑乎乎。

    “瞧老太太这话说得,我们家星落不是嫁到你们家去了吗,这怎么不是亲家呀”,黑心婶婶没脸没皮地继续往上凑。

    说到这个老太太就来气,虽然他们家当初是找人来冲喜,不过也说好了要人家愿意。

    她当时口口声声说着他就这么一个亲侄子,就当自己儿子一样对待的。

    结果送来还没怎么滴,人就晕过去了。

    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都让人心疼。

    现在她也还好意思找过来攀亲戚,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你还好意思提星落?那孩子被你们送来的时候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那么冷的天就给孩子穿一个破洞单衣,为了让他断了回家的念头你们还写下了断亲书,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冒出来充什么长辈?”

    老太太气得不行,这是打听到星落现在过得还不错了,过来打秋风了?

    “哎哟老太太,你这话说得就没什么意思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沈家的种,没有你这样不让我见的道理。”

    说罢,黑心婶婶就开始在地上打滚,无理取闹地喊叫,动静大得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

    只是现在正是上工的时间,没人有那闲工夫出来看热闹。

    沈星落停好车子上前扫了地上的人两眼,没有理她,绕过她走到老太太身边,“奶奶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担心,这青天白日的,她还能跟我动手不成?”老太太说。

    黑心婶婶见到走过来一个人,起初还没敢认,坐在地上看了好几眼才确定了来人。

    “哎呀星落啊,你现在倒是过上好日子了,你是一点也不管你叔叔婶婶们啊。”说着就要从地上坐起来往他身上扑。

    不过没被他得逞,有人已经从旁边伸出手,将沈星落拽到了一旁。

    “牧哥,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去衙门领粮了吗?”沈星落问。

    李牧川那点秀才廪粮经常会被他们给忘记,偶尔想起来了就一下子领好几个月的回来。

    “北方大旱,不少难民开始往南边转移,我的廪粮暂时就先不领了,捐出去救灾”。

    李牧川他们现在已经不用指望这点粮食生活了,但是其他地方还有不少人连这点吃的都没有,他空顶着一个秀才的名头,已经享受到了许多优待了,这些米他就擅自做主捐了出去。

    “先不说这个”,李牧川给沈落星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是怎么了?”

    沈星落看着不远处被两个仓库管理员架走的黑心婶婶,“还能有什么事,碰瓷来了呗。”

    “没有受伤吧?”

    “没有,还好你来得及时!”

    不远处黑心婶婶还在喊着叫着骂着,沈星落完全不理会她,实在是骂得难听了,沈星落就想上去堵住她的嘴。

    这人赖皮一样,赶都赶不走。

    “没事,等会儿她就老实了。”,李牧川说。

    沈星落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就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看打扮是官府的人,领头的那人还是老熟人。

    “郑兄,你这是?”

    郑子言翻身下马,“今天来确定服徭役人员的名单。”

    他们要赶在秋收之前把今年的徭役给服了。

    每丁每年要服二十天的徭役,可纳绢代役。1

    金河县往年服徭役的时候都是去修一修什么河坝之类的,今年却有所不同。

    每村留下一批人修理村子通往镇上的路,其余人都去码头参与扩建工作。

    郑子言本是跟着李牧川一起过来的,结果李牧川不知道听人说了什么,急急忙忙先跑回了家。

    郑子言虽不是官员,但是经常帮着他爹做一些杂事,现在他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那回事。

    郑子言看了看远处那妇人,小声地问沈星落发生了什么。

    沈星落大致讲了讲事情的经过,郑子言便了然。

    “把那妇人带过来。”,郑子言发话。

    几个衙役本来是跟着来统计人口的,没想到现在还干起了武活。

    几人把黑心婶婶拖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哪还有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你这妇人疯疯癫癫地在这里做什么?”,郑子言板着一张脸问。

    黑心婶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老爷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我这好好的大侄子被他们抢去做了契弟,现在就是连看都不让我看了,还要动手打我。”

    郑子言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刘老太趁机把回去取回来的断亲书交给了郑子言,“大人你看,这是那黑心婆娘当初逼我们星落签下的断亲书,当时”

    郑子言听完不由得在心里给沈星落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他之前都过得些什么苦日子啊。

    黑心婶婶不认刘老太的话,又想起身跟她拉扯,被郑子言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动了。

    “断亲书上面的字是你让签的吧,这白纸黑字的做不了假,你还想怎么抵赖?”

    事实上断亲书在一个宗族面前也是没什么用的,只要你还在族谱上,只要你还要依靠宗族。

    沈星落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族谱上也早就没有他的名字了,他是结了契男子,在此之前都是家族的耻辱,宗族是不可能还把他留着的。

    他的户籍也都像女子那般,落到了自家男人户籍上。

    说得简单点,沈星落现在和他们沈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要是对他好点还能拿血缘说说事,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再拿血缘说事只会让沈星落更讨厌对方。

    郑子言连哄带骗地把黑心婶婶吓了一番,纵使她有再多的不甘,也不敢再继续造次。

    “不想被抓起来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若有下次,定将你们流放到那苦寒之地。”

    听完郑子言这样一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飞快跑了。

    “你还能流放人了?”沈星落问。

    “吓她的罢了。”郑子言捋了捋衣摆,“不过你爹娘留给你的那些田地怕是要不回来了。”

    黑心婶婶哄着‘沈星落’把田地房子做了变更,在官府那里也是做了登记的,现在想要回来,怕是难了。

    沈星落对二老没什么感情,他又不是真的‘沈星落’,那些东西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了吧。

    “无妨,人总要往前看的,我想我爹娘看见我现在过得好也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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