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客的鞭炮声中,东风牌汽车驶出了小河生产队,穿梭在青翠的山林间,轰隆隆的引擎声让浓密的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泥土芬芳与清新的松林气息,迎面吹拂着车斗四兄弟。
唐建军嘴里回味着中午的酒宴,再想到林家给顾家的回礼,他双手扶着车厢,用肩膀撞了一下顾久:
“九哥,今天跟你来了一趟农村,以前那点城里人的优越感摔得稀碎,农村人虽然一年到头辛苦,但物资比我们丰富,生活也比我们过得滋润。”
看看今天中午酒席上的十大碗,再看回礼六十六个鸡蛋以及十八包红糖。
这样的酒席和回礼,只怕城里一般人家也置办不起吧。
许明点头:“我问了刚子,今天的酒席十大碗,除了调料也就红糖和鸡蛋是买的,其他的食材都是自家种的或山上弄的,就连腊肉也是去年过年杀了自家养的猪。”
李援朝笑道:“以后我们嘴馋了,是不是可以来乡下找嫂子去打猎?我听说野鸡野兔都是嫂子去山上弄回来的。”
上次他们聚餐的野味也是林舒弄的,他觉得林舒上山只要想弄到肉,就一定有信心弄得到。如此,他跟着她就有肉吃。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顾久迎面甩了甩头,想到农村的茅厕,“错觉,相信我,让你呆在农村,不出三天你就得撒开蹄子跑。”
真有这么好,下乡的知青为什么做梦都想逃离农村?
有些为了回城,更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
“哈哈”
几人想象出他们撒开脚丫子跑的情景,不由的都乐了。
许明转头问唐建军:“建军,你和那什么花朵姑娘处的怎样了?”
“什么花朵,是花卉姑娘。”唐建军纠正他。
不过,说起处对象,大男孩还是有些甜蜜又有些沮丧,“相处的不错,也有共同话题,只是她父母有点嫌弃我的工作,说那是妇女大妈呆的地方。说我一个大男人占着一个养老工作,没什么出息。”
听了这话的三人轻笑出声。
许明实话实说:“她的父母没说错,你街道办的工作表面看是很适合大妈婶子。”
“兄弟,你这话很扎心!”唐建军急眼:“要知道现在城里一个工作名额有多少人抢破头吗?我能在街道办工作,至少比知青强,她妈凭什么嫌弃我?”
许明赞同:“是是是,和不得已下乡的知青来说,你家关系算不错的了,你比他们强,我看就是姑娘的父母要求太高,如此势利的娘家不要也罢。”
这话唐建军又不乐意了,“花卉也不是势利,是我不够优秀。她父母的想法也没错,父母总希望儿女过得更好,嫁给条件好的男人自然少受苦。”
得,许明想扇自己的嘴。
顾久也诧异的看向唐建军:“建军,没想到你还有恋爱脑的潜质。”
“九哥,什么是恋爱脑?”李援朝终于插上话了,他主打不懂就问。
“就是爱情至上,为了爱情一切可以妥协。”
“胡说,我也是有自己的原则,我只是在面对花卉父母时,会换位思考。”
唐建军的狡辩,大家听了没多说什么。
小河生产队。
将客人送走后,林家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残羹剩菜,碗筷要收拾洗干净,借了人家两桌碗筷要还给人家。
桌子要擦,擦干净桌子,桌椅板凳借了邻居的要归还。地要扫,晚上还要宴请今天来帮忙的婶子们。
好在,林家人口多,大家齐心协力,分工明确,大家又是干惯农活的人,做起来倒不费什么劲。
刚坐下歇会儿,就听到林海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舒,你忙完了?”
林海燕手上提了半篮梨子走了进来,看到家里已经收拾干净,便走到林舒身边坐下。
林舒笑问:“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梨子?”
“上午我妈不让我过来添乱,我便去洞口村,去我姨家摘了一篮子梨回来。”林海燕将半篮梨放在林舒面前,“这是送过来给你们吃的,你对象已经走了。”
“嗯,他们先回去了。”
“你现在没事了吧,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再教教我踩缝纫机?”
林舒一听这话就想抚额,这丫头就不是个会用缝纫机的料,但现在她已经开口了,林舒不得不答应:“行吧。”
两人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回了林舒的小卧室。
不宽敞的小卧室,床头靠窗口的位置刚好可以容下一个缝纫机。
林海燕坐在缝纫机前,林舒就得坐在床沿。
林海燕紧张的手冒汗,不自信的问道:“今天我应该能学会走直线了吧?”
林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踩缝纫机主打的就是手脚要协调,你不要手在桌面上推着布料走,下面的脚就不会动,你踩下去就不动,那针头就卡线了。”
“林舒怎么办?我将注意力放在桌面上,推着布料走,脚就不会动了。要是专注脚动,手又不会动了,我是不是好笨啊?”林海燕紧张的额头冒汗,快急哭了。
林家大嫂二嫂学起来都很轻松,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你别紧张,你越紧张越不会踩。”
林舒的宽慰没一点用,练习了无数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林海燕最后崩溃的看着摆在床头做好的十几套连衣裙:“这才多长时间,你已经会裁布制衣,而我连最起码的熟练踩缝纫机都做不到,我怎么这么笨?我下田插秧速度和质量都很好,怎么这个铁疙瘩就驾驭不了?”
林舒将十几套做好的连衣裙收进床底下的箱子里,还是别放在外面刺激她了。
“各人有各人擅长的吧,你别气馁,你在其他方面也很优秀。”
“我连你十分之一都不如。”
林舒无奈一笑,她之所以这么熟练可不是这辈学会的,而是上辈子在制衣厂踩过缝纫机,干过裁床。上辈子为了养活儿子,年轻时,她可是什么苦都吃过,饭店、酒店、夜宵店,以及工厂她都干过。
要不是年轻太劳累,累垮了身体,她又怎么可能在七十岁不到就噶了呢。
其实,晚年生活她过得还不错的。但这也弥补不了年轻亏空的身体,到底还是积劳成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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