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让所有人出关门。
关城内和以往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也不准确。
至少以往那些奇腔异调的西域胡人,关城内的军属和百姓们就再没有看到他们出来摆摊了。
此时,卫所数间之前是营房现在被当做监狱的房间内。
一百多名被关押起来的胡商,正忐忑不安,战战兢兢。
这个群体里有半数以上的商人,最近几年,一年之中最少有三个月都住在金州关。
他们中还有几人租了铺子,做起了长久买卖。
虽然金州关离西域比较近,来这个城池做买卖的行商人数众多,比去西京城的利润相对要少一半。
但附近几个州府的陇商,来金州关进货和卖货的也不少。
汉人尤其喜欢在过年前,进行大宗采购。
每年在过年前的那个月,就是他们西域行商出手压箱底货物的好时机。
最好的貂皮、灰鼠皮、狐狸皮,还有用质地最纯净的彩色宝石制作的饰品。
只要不是太过贪心,就没有卖不掉的!
每年到了这个月,他们熬了大半年的资金就一次回流到位。
西域行商们的采购清单上。
金州关的绢帛不是最佳选择。
邶国的蚕桑地在江南与川蜀,这些地区的制造技术也最先进。
运到金州关来贩卖的绢帛,已经被中间商加了几回价。
他们最心仪,也最愿意带回西域的商品是陇瓷。
浊河对面六百里外的平凉府,有大大小小的瓷窑数百个。
据说在前朝,就烧出了被指定为朝廷贡品的青花瓷。
虽然比不得陶阳镇的官窑出名,但运回西域的售卖价格也不低。
还因离西域比较近,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路上的耗损。
就这么一卖一买。
回去后,手里的金银又能翻上好几倍。
所以。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难道你们就连这一个月都等不及了么?
非得这时候来捣乱。
最让行商们担心的是。
这仗打赢了还好。
到时候,他们就能跟随骑兵的脚步,将买卖做到邶国境内的其它城池。
一旦,喀什噶尔汗国输了。
西域各国与邶国的商贸往来,铁定受影响。
邶国朝廷可能第一时间就会闭市,不让他们这些民间行商往来。
听说蒙古鞑靼,因为常年寇关,一年只有一次与邶国互市的机会。
大铁锅都不让他们随意买!
要是和蒙古鞑靼一个待遇,那他们几代人经营出来的买卖就付之东流了。
不敢想,压根不敢想!
他们已经被关了好几天。
还记得被抓的那一天。
他们先出示了自己的通关文书,证明了自己的来历。
然后,临时住所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最后被带来这里审问一轮后,关禁闭。
其他国籍的人还好一些。
那十几个喀什噶尔汗国的商人,在问话之前就遭到了一顿毒打。
这可是他们这些西域商人在邶国做买卖,从未有过的待遇!
关军们以往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同室的喀什噶尔汗国商人还道,关军们动刑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起了杀心。
打得贼狠!
下手黢黑!
这还没完。
昨晚参战的关军们,大早上的兴奋劲还没有消散。
好些人还跑来临时监狱,群嘲这些喀什噶尔汗国行商。
“你们那些弓骑兵的骑射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合该他们偷袭不成,反白送了数百人性命!”
“喀什噶尔汗国的狼子野心,我们隔着二丈六尺宽的城墙都将他们看得透透的!”
“再觊觎我们邶国的地大物博也没有用,只怕他们这一回有来无回了!”
“听说你们都信仰一个什么真主,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指出你们这些人中,哪些与你们的皇室或文武官员有关系?呵呵,都不吭声那就是共犯了!”
共犯?
他们干啥,就成共犯了?
行商们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待关军们离开后。
某间囚室里的一名外表看着毫不起眼的年轻男人,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十八岁的阿古柏是柯尔克孜族人。
比起同龄人,他又瘦又矮。
哪怕他向征兵首领展示过他如猴子一般的灵活,也没能被选为圣战士。
做不了圣战士就没法升官。
不当首领,还有另外一个出路就是经商。
阿古柏就跟着商队来邶国。
比起建在荒漠里的喀什噶尔汗国,常年干旱,缺水。
金州关这种依山傍水的边关城池,他觉得天堂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一入天堂,不想归家。
谁敢想,以前对他来说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战士,现在就是关城外。
但却被天堂给拦在了外面,他们进不来!
阿古柏迫切的想给圣战士们帮忙。
想要帮忙,就得找他的好伙伴——巴特。
巴特是一只小型猎隼。
在柯尔克孜人心中,猎隼是一个英雄的符号,也是他们精神的图腾。
要将凶猛的野鹰,训练成能听从指挥的猎隼,绝非易事。
需要养鹰人投入大量的心血,精心地喂养和悉心地照料。
他们驯鹰的技巧都是父辈们传下来的,传男不传女,一般也不向外人传授。
但一只训练好的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猎隼,可以养活一家人。
它的价值比一个柯尔克孜姑娘的嫁妆还贵。
阿古柏的好伙伴巴特已经被他养了五年之久,在他心中是弟弟一般的存在。
前几天才让它给阿爸阿妈带信回去了,今晚应该要回来!
关城外。
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与下属还在议事。
昨夜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砌墙翻墙的可行性,又让他们认识到了守军那几锅火油的厉害。
狭窄的关道,限制了弓骑兵的发挥。
今日他们倒也没有急着去送命,正在附近寻找可以落脚的村落。
邶军在他们来之前,给附近方圆百里唯一的村落来了一个坚清壁野。
人去洞空。
一点破衣烂衫和锅碗瓢盆都没给他们留下。
黄土高原上的窑洞村。
他们就是想放一把火,都烧不起来。
大小首领们十二个时辰都没闭过眼,一直都在议事。
从白天吵到晚上也没吵出一个好法子来。
恰在此时。
营地里,飞来了一只黑灰色的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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