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大婶看到丑娃傻愣的样子,催促道:

    “你赶紧去啊!七只大羊呢!”

    丑娃终于听清楚了大婶的话,激动得直哆嗦:

    “婶婶为啥啊?为啥要给昂们分羊?”

    “当然是侯爷仁慈、将军们仁慈!昂们丁镇堡在这回杀鞑靼的时候可没有怂蛋,这是对昂们的奖赏!但凡有重伤和死人了的军户,一户能照着人头分上一只羊,其他村可没有昂们丁镇堡这个待遇!”

    大婶也是刚去确认过,得了准信要回家取户籍的。

    狗娃激动得浑身哆嗦:“昂们都不是怂蛋!下回鞑靼来了,昂也能上战场!”

    亲自给狗娃家送羊来的百夫长,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点头赞许道:

    “不愧是昂们丁镇堡的崽,就是有血性!不过,狗娃啊,你也甭着急,这回漠北鞑靼都差点被昂们一锅端了,年内,边城应该很难再发生如此这般大阵仗的大战了!”

    打仗会受伤,打仗会死人。

    谁能喜欢这玩意儿?

    如果没有战事,军户的孩子们可以等到成年后再入伍。

    这么一来,家中长男又能多帮衬家里的老少好些年。

    狗娃是个早慧的,从百户长的话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兴高采烈的从百户长手里接过了七只大羊的绳子。

    家里的三个弟弟和妹妹,恨不得抱着这些草原羊同吃同住。

    他家祖父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步一步挪到屋门口。

    在百夫长的解释后,当即让自家孙子孙女们对着大营的方向,纳头就拜。

    “你们要记住侯爷和各位将军们的大恩,没有他们府帮扶,昂们家早就去地底下吃泥巴了!”

    老军户眼睛瞎了没哭过。

    两个儿子先后战死、儿媳妇们改嫁时没哭。

    甚至前不久被鞑靼重伤后,也没哭。

    不成想,今日被百夫长送来的这七只并不算肥的大羊,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是给他们全家带来生存之希望的七只羊呐!

    苦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咯。

    和狗娃一家这般高兴的军户,丁镇堡有一百多户。

    免费的大羊谁不稀罕?

    五千多只很快就安排到了位。

    此外。

    一万两千多只市价羊的投放,引发的热议也不小。

    在整个大西北都缺羊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大群羊!

    要不是优先孤儿寡母之家,要不是有限购令,这些军户们非得为抢购这些羊打个头破血流。

    等待买羊期间,大婶、大娘们凑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

    “昂嘞个乖乖,二十来斤的大羊拉去怀庆府卖个三两银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啊!买到就是赚到!”

    “可别介,现在的羊肉也不肥,让家里的小子们随便养个月的,到了秋季最少还能再长二十斤肉的!那会儿的肥羊比现在更值钱!”

    “唉哟,你们这些有钱有粮的自是可以这么干!昂家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再养几个月的?昂明日就让大儿子牵着羊,去怀庆府帮你们探探路!”

    “昂家小儿子之前跟着甘队长去幽州赚了点银子,昂倒不想卖羊,就是家里没有娃放牧。嘿嘿嘿,昂打算今夜就杀一只来炖着吃!听说,甘味鲜的羊用的就是这些草原羊呢!”

    “啥?你说甘味鲜卖的羊是草原羊?那昂明日也要杀一只来炖汤!”

    说着说着,买羊的话题就歪楼了。

    “一百文一碗的羊肉汤昂们是真舍不得隔三差五的去喝,但昂能看出这二十来斤重的羊,杀完应该能煮出一两百碗羊肉汤来!”

    “那算下来一碗羊肉汤还不到十文钱,这价格也太合适了吧!主要是现在的天气还不热,杀上一只,把肉吊放在水井里,足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的。”

    “这么一想确实划算,不是都说这玩意儿是温补的好东西么?昂就当给全家补身体了!”

    大婶们对即将到手的羊指指点点,心里已经算好了一日要煮几块肉才能让全家既能吃过瘾,又能将开荤的时日延长些。

    结果,自然没有令众人失望。

    这些在山谷牧场吃了小一个月狗米草以及黄芪、甘草等好些中药材嫩草的草原羊们,炖煮出来的口感虽比不上甘味鲜的鲜美,但已经足够鲜翻所有人。

    好吃!

    完全不输于湖盐县的滩羊。

    不少聪明人还打起了培育草原羊羊羔子的想法来

    全城热议的热度还没退散,又迎来了两个爆炸性的新闻。

    一是赵总兵等人剿贼胜利,凯旋而归,还带回了不少西京城的战利品。

    第二个爆炸消息是,跟回来的不仅有边军,还有二十万难民。

    他们是不愿意加入地方流民大军,又被地方流民混战破坏了家园、土地,无家可归的难民。

    以往,军户们都觉得大西北漫天黄沙的日子最是苦。

    当他们看见这些难民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这些难民们,个个就像火柴人。

    孩童们(主要是男孩子)全都赤裸着身体,大脑袋细胳膊,头不梳脸不洗,样子比丑娃还要丑上数倍。

    最可怕的是,大姑娘小媳妇都衣不蔽体!

    她们都弯着腰、驼着背,一路上,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男人们麻木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跟着大部队机械的走着。

    惨!

    实惨!

    关内的百姓们竟然过得这般惨!

    赵总兵一回大营被熊副总兵等人问到情况,就忍不住拍桌子骂娘:

    “那些文官们都是孬种!现在各地州府官衙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官员!老百姓们除了造反,还有什么活路?

    这些难民都已经逃难快一年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不让进城,也没有富户施粥!好些家里十几口人出发,遇到我们时都只剩下三四口人了!”

    二十来万人,就那么眼巴巴的守在他们回来的路上。

    齐齐下跪磕头。

    男人们皆表示,他们愿意入军籍。

    一家之主入户籍,那可是把子孙后代的命运都改变了。

    但,男人们也很光棍:“全家在逃难路上都快死绝了,入了军籍最少每日能混到一口饱饭吃!”

    是啊!

    只有活着,才能有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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