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原野中有座湖,湖畔房屋立,木屋台阶上两人面湖而坐,其中一人是胖子。
柔柔清风抚面,瘦的那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细观可见其眼中血丝密布,应该是没睡好。
哈欠一过,张扬便开口道“大早上的叫我干嘛?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得回去补觉。”
陆虎有些低沉,也不因何原因,正常情况下他不会打扰张扬,更不会扰个僻静的地方。
“我想家了,李佳昨晚上一直哭,”
张扬的瞌睡就没了,单手揽住大自己几号的人,认真说道“想回就想,咱这没要求,你们没必要陪我在这吹风。当年,我收到北上通知时就感觉莫名其妙,路上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原来是风头大盛,族里特意让我避一避。”
“其实你和迎风他们都没何必要来这里,没人要求,也没人下命令。想回就回吧,我会让人出公告,看看还有谁愿意回去。”
陆虎没接这话,也没说要回去,反而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张扬面露无奈“原本打算明年开春,眼下多了老三的事,具体时间得看情况了,现在还说不准。”
陆虎一扫消极幸灾乐祸道“其实不止童谣有了,女眷中还有几个也一样。”
陆虎没说谁谁谁,不是忍住不相八卦,而是说了也没用,就算指名道姓张扬也不一定知道是谁。
两人闲聊时,山下正忙着拉网捕鱼,张癫像个浮漂一样一浮一沉用力拖网。此次捕鱼不同以往,不是为了填充库仓,也不是为了哂鱼干或送给兵团,这次是为了赚钱。
眼下,风钤关已允许通行,南川也放开了部分管制,方氏移民将要到来,一切都说明不久后的羊城会很热闹。有人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会有赚钱,感觉自己几年没进账的张镇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前二次冬天,黄图甚至想搭大帐在冬天种菜赚钱,张扬没同意罢了。张扬给的理由很充分,一来耗资巨大还不一定成,二来此行目的不明确,随时都有可能换位置。
山头另一侧,迎风站在冰库出入口笑意难掩,库中冰冻的鱼货正被小拖车一车又一车往外拖,并往二十辆特制用以保温加长马车上装,这些鱼货的目的地便是南川。
嗷呜~狼嚎声响起。
装车的人抬头往山顶一看,只见一群雪白的小狼崽正争先恐后嚎个不停,最小的几只奔跑时还连连摔跤。
不出所料,山头上很快出现一堆女票,她们像捡蘑菇一样,三两下便把小狼崽全抱走了,也不管它们同意与否。山上的女子一消失,山下装车的汉子们便少了几分动力。
迎风四瞅确定没女眷在附近,便正色道“听闻南川那边有青楼,你们随队出发时记得带钱,终对不能别丢同盟人脸。”
奸声淫笑中,李连走近,并调侃迎风道“借钱不?我怕你钱不够,被人扣下可没人会去赎。”
迎风嘴角一歪,戏弄道“想去就说嘛,又没人拦着,要不要我帮你和老大打招?”
李连一脸憋屈摇头。迎风带笑框住他,挑眉道“怕毛线,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红山那妞和你八字没一撇,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你把自己憋坏了,最后伤心的还是她。”
李连拍开搭在肩上的手,叹息道“本来还想帮你介绍一个,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咱们回张镇后,你要是讨不到婆娘,千万别说我没帮忙。”
这两人在张镇时没少被调侃,总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迎风的待遇还算不错,因为参加过集训认识的人也多,背后没那么多少人说他是外国佬。李连就不一样了,走街上都被人追着问话,问的问题千奇百怪,多数是问齐国在哪?远不远?少数则是闲着没事逗他玩。在同盟呆的时间一久,迎风和李连都不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忧愁,他们发觉同盟人打骨子里对外国人感冒,不论盟友还是其他国家都一样,大环境下,两人打光棍的几率无限高。迎风在镇上呆了那么久,既不缺钱,长得也不错,就是没人想过给他介绍对象,平日间还被张凤带着一群小毛头调侃,说他是外国人。
李连的话点在迎风疼处上。两人私下没少胡吹乱扯,却在婚姻大事上有两点共识,第一点是能不娶同盟女人就坚决不娶,同盟女人不过强势霸道,于家不利。第二点在北上途中达成,那就是从国外骗个妞,要是骗不到就买个回去。
左思右想后,迎风放弃了南川之行,反正去不去都行,少他一个和多他一个没两样。
山端营地,张扬陆虎还在面湖闲聊。公告一事消息了,陆虎说没必要把人心搞散,李佳他会安抚,张扬默默点头没在坚持。
不多时,四人相对,张扬望向远去的车队,又看了看身前的迎风,没好气道“怎么不去了?”
迎风有点理亏,他为了能去南川昨天没少磨张扬,现在却临时撂挑子。
也不见迎风尴尬,语气平淡道“突然不想去了,多我少我都一样,没必要来回折腾,还不如偷懒多睡几天。”
张扬懒得和迎风计较,面向李连说道“你若不忙便回城拿点物资过来,清单在辛火手上,顺便把红山的人全带过来,以后城里的人会越来越多,这里清静点。”
无事可做的李连笑着点头。
刚刚还说想偷懒的迎风,笑问“老大,我能不能和李连一起进城?”
张扬气骂道“滚,去死都行,只要别烦我。”
迎风就当张扬同意了,和李连嘻嘻哈哈一起下山。
星海阳光明媚,羊城大雨方停。
一身青衣的蛮开望天摇头,刚停下的雨是今天第二场了,突来的雨水打乱了日程安排,他本想出城钓鱼散心,现在却没了心情,也没了时间。
一日难闲,蛮开刚坐下处理事务,门外便急匆匆跑来一人。
“将军,南区传讯。风雪关主将方斌率队突然出现,全员三百,不久后便会抵达。”
示意亲卫退下后,蛮开不住扶头,方斌不会莫名其妙出现,此来必定有事,事还不小。
命人去星海找张扬后,蛮开便和刘鹏结伴同行前往南门。
途中蛮开带着忧虑问道“这事你怎么看?有何猜想?”
刘鹏无奈“想那么多干嘛?等会就一清二楚了,既然想不出来,何必为难自己。说不定方斌是闲疯了,特意跑来看看,必竟脚下之地名意上属于方氏,我们只是过客。”
想起方斌的古怪,蛮开提着的心不由暗暗放下,刘鹏所言非虚,这事方斌真还干得出。
“但愿如此,若是陈境变更,于我等不利。”
刘鹏一脸僵,决意闭口不谈,不管蛮开说什么就当没听见。事实证明这招效果不错,蛮开又嘀咕几句,没见回应后,便不在烦他。
城郊,百骑缓行,怒熊旗随风飘扬,旗侧方斌一脸疲态。
“父亲,要不先停一停?时日尚早,您没必要强撑着。”
方斌微微点头,难得的没反口没骂人。
说话的人名方摧,方斌次子,怒熊军统领。这统领和同盟的统领相差巨大,一个是万军统帅,一个是千人指挥官。方摧为何是统领而不是将军,这点说来无奈也现实,只要陈国皇族没点头同意,没正式册封,任何人都不敢自称将军,这是规则,违规者将受到惩罚。
陈国表面上的赢弱不堪,实则不然。张扬没离境前,对陈国不以为意,认为同盟真要北上的话,肯定能一战而下。北上之旅,改变了张扬的看法,万里路途所见均秩序井然,沿途城镇都有意无意疏远同盟人,单从这点就能看出陈国内部在共识上很统一。了解,同盟军北上经历后,张扬更是没了轻视之心,不管是北上助陈国平叛,还是张峰一行的胡折腾,还是眼下的进驻星原,陈国都把大小事项安排的天衣无缝,若无陈国配合,别说月余北上万里,就连行至中部都困难,即然能协助同盟人万里无阻,那就说明陈国本身也能一样。
日渐偏西,蛮开也过了把手瘾,他和刘鹏靠钓鱼打发等待时间。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令蛮开不安的消息,方斌下去休息前淡淡说道“这次就是看看,趁我还走得动。”
张扬入城时夜已深,方斌睡了,蛮开睡了,刘鹏也睡了,气得某人连靠半天。
天又明,合上眼没多久的张扬被人叫醒了,带着一肚子气给方斌当了一天导游,老少俩互怼了整整一天。
——
和平不在于人,不在协议,只在于实力,只有双方势均力敌时和平才会延续。当有一方弱小时,强者会扔掉一切仁义道德化身为狼。
和平同时又变幻莫测,对外是墙上的纸一撕就碎。对部却又朝夕不定,只要你认同一个规则,认同一个理念,内战可以说成冲突,叛乱可以说起意见不和,只要你实力足够还愿意地下头颅,那么欢迎你,从今以后你我便是一家。
清江的水位和营中各种势力把庞贝推上了谈叛桌,虽然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接受。数月的查探,和林徐的惨败,让平叛大军出现了不同声,主和派占据了上风,这些靠抢掠赚得盆满钵满的人,在这刻变得人畜无害,就算庞贝下令北渡也没几个愿意出力了,庞贝也没傻到为了与自己无关的利益与人交恶。
清江两岸风平浪静,南北各城开始有了人员往来,范忠再临角山并与林徐相谈甚欢,两人还交换了礼物。范忠超额送回人质,林徐则回送了数十个身份不明的在押人员。
江畔,两人把酒言欢,林徐举杯时说道“不久后,你我可能要同朝为官了,此酒为祝,祝君功成。”
范忠微微一笑“成也罢,败也罢,此事一了我便重归山野,只求安身之地。”
林徐饮尽杯中酒,叹息一声“没那么简单,不论如何你都走不开,若和质子入京,你会拥军拥兵以保他们安全。若战,万里山河处处坟,君亦难逃。”
范忠一脸淡然,他赞同林徐说的话,方才说的解甲归田也是心中所想。若接受条件,为自保必须拥兵,若战十死无生,处处坟便是写照,北岸再强也不可能是月国对手,只要月国愿意付出高额付价。
范忠说道“听天由命吧,能过一天是一天,战若再起,林公莫要渡江,至少在我死前是这样。”
林徐笑道“就算我想渡江无能为力,手下这点兵散出去还不如饼上芝麻厚,全线突破前只能干看着。”
交接人员时,林徐从被俘人员口中得知对岸兵力预估,大概五万上下。
战场不是棋盘,不会因一招失手而全盘皆输,也不会因一地得失而走向终局,也许小国会如此,可在土地广袤的国度,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一方想要获胜只能磨,一城一镇慢慢磨。
故亭大营。
庞贝掀桌摔杯亦难解怒火,各方的不予理会让他这前线总指挥就能了摆设,能调动的兵力已不足三成,南岸空有数十万大军,却再无战意。
眼下怒火来自线报,沿线各部都在和北岸接触,这是在打他的脸,毫无遮掩毫不客气的打脸,身为总指挥的庞大还没说战事结束,别人就在帮他做决定了。
气急败坏的庞贝突然面向帐中的青年,沉声问道“黑骑,若不顾一切强渡能还拿下北岸?实话实说,我要知道一切可能?”
一身黑衣的青年思量片刻,没有把话说死“拿下北江并不难,只要多线齐进就难让对面四处漏风顾此失彼。难就难在攻城,若久攻不下,我方粮草必定跟不上,他们只要拖到雨季,届时清江水势涛涛,我们不胜便败,没别的选项。”
“就算先期获胜在北岸拿下立足点,后面还有无数城镇,可给以支撑大军快速前进的道路并不多,只要他们卡住不动,我们就得一个一个点拔…”
庞贝叹息一声,黑骑闻声不再言语静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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