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何瑞雪留在大哥家里吃饭,桌上摆着的是她从单位食堂打回来的香葱煎蛋和土豆烧肉。

    桌上人只顾着吃,等把碗里的几样菜清空了才有空说些家常话。

    何春生关心道,“冬宝,你那新房住着咋样,水管和电线都没问题吧?”

    “挺好的,就是想洗澡的时候都没人给烧热水。”

    “咋不懒死你得了。”

    王桃枝用目光在子女中扫视一圈,“晓洁,你不是说小姑家里的浴室装的比澡堂还好吗?往后你就去新房洗澡,顺便帮你小姑把水烧了。”

    “妈,怎么又是我啊?”

    “大小伙子不方便,咱家就你合适,不是你难道让你妹妹去啊?”

    何晓爱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是要干活的那个,拍着手说,“我要去,我喜欢小姑家里。”

    何瑞雪捏着她脸,嫩生生的软肉,逗着她玩,“那等你周末放假的时候就来小姑家里睡觉?”

    “不。”

    她连忙摇头,口齿不清地说,“我要去玩,不要过夜,妈妈说小姑家有吃小孩的妖怪,半夜出来把我抢走。”

    “嫂子,你怎么能吓唬晓爱呢。”

    “大惊小怪,你们几个不就是被吓大的?从前还能说山里有狼,如今住在城里,可不得找个东西吓她一阵,不然她晚上能乖乖睡觉?

    再说了,你那房子本来就有鬼,我又没冤枉了谁。”

    王桃枝丝毫没觉得她的恐吓性教育有哪里不对,继续念叨,“哦,差点忘了说,你呀真是懒得没边儿了,每次院子里的人看你提着麻袋回来,不晓得你带了啥好东西,都围着我来问。

    哎哟我真是没脸提,谁能猜到里头全是你穿了几天没洗的脏衣服,得亏不是夏天,不然等你拿回来都臭了。”

    何瑞雪心虚地嘀咕,“还不是嫂子你不敢上门,明明在我家打水洗衣还方便。”

    “哦,我专门去给你当长工啊?巴巴上门去给你打理菜地不算,还要给你洗衣做饭,旧时代也没见这样的,你咋不直接去娶个媳妇呢?”

    我要真娶了你能同意吗?

    何瑞雪没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刺激她保守的世界观,诚恳地说,“嫂子,别生气嘛,我们商店偶尔会有洗衣机卖,我给你留意着,等存够钱了一定给你买一台。”

    “你刚买了房,还是先存钱把欠你二姐的钱给还了,那洗衣机能有人洗得干净?浪费水浪费电还伤衣服,拉倒吧,咱家可没阔气到那个份上。”

    她目露嫌弃,语气却是愉悦的,“何晓洁,往后你去小姑家里烧水的时候,别忘了把她换下来的脏衣服带回来。不然你顺手洗了也行,都是大姑娘了,我记得你的衣服从小都是自己洗,洗得挺干净的。”

    何晓洁:“……”

    什么叫她去烧水的时候, 真把她当成烧火丫头了?

    她宁可洗不干净,跟小姑一样啥也不用干。

    当然,这只是想想,换作是她,妈可不会惯着,鸡毛掸子就要往她身上招呼来了。

    何晓洁只是闷闷应了一声,“知道了。”

    往好处想,小姑那里的肥皂和洗衣粉可以随便用。

    不用跟家里似的,稍微多磨掉一点肥皂皮她妈就有意见,恨不得在她洗澡时只用指甲盖刮点沫子下来。

    还有洗衣粉,那是能不用就不用,照她的话多搓几下的事,费那钱干啥?

    洗完的水还不能浪费,要留着洗拖把,大院的水费是按照人头平摊,谁家多打了一桶水别人都看在眼里,下次再交钱的时候可有话说了,又得掰扯个没完。

    碗碟全被收走,何瑞雪喝着水,冷不丁说,“大哥,你这几天能接送我上下班吗?”

    “好啊。”

    何春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才问为什么,“发生啥事了,是不是和同事关系处的不好,有人要在路上套上麻袋打你一顿啊?哥找几个工友给你揍回去,咱先发制人。”

    “姑娘家家的,哪里会这么野蛮?”

    王桃枝瞪了他一眼,言语中的担忧同样不少,“冬宝,是不是有男同事找你当对象你没答应,人家非要纠缠你?”

    “都不是,我和同事相处得好着呢,是我不认识的人,我总觉得回家的时候有人在跟着我。”

    何春生面容严肃起来,“成,冬宝,往后大哥陪你上下班,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桃枝,你赶明儿借你们办公室的电话联系夏生,这事儿还得乔瑞出面,咱说话没他好使。”

    “不急,还没抓到人呢,说不准是误会。”

    “哼,无缘无故跟着小姑娘,能是什么好东西,别让我抓到他。”

    说着,何春生看了眼何晓团,“你这几天帮我多干点活,让我也好安安生生早点下班。”

    “爸,好多东西我都不会,电工组不能少了你啊,要不你留在厂里,我保护小姑?”

    “你?”

    何春生上下打量着他,嘴角一撇,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真遇到事恐怕跑得比你小姑还快,要是人家来两个人能把你捶成饼。不会就去学!惯得你。”

    “妈,你看爸,有这么说你大儿子的吗?”

    可惜他在无效告状,王桃枝的嘴只会更损,敷衍着地点头,“嗯嗯,去把碗洗了,你难道没发现你跟这饭桌在我这儿是一样的?都长了腿不会动弹。”

    ……

    连续几天,何春生都是陪同何瑞雪上下班,但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

    他不仅没觉得自己妹子多心,心情反而更加凝重,“冬宝,那些人太狡猾了,准是有预谋的,往后哥不和你一块走,就在后面远远跟着,放心,咱们迟早能抓住他们。”

    “好,大哥,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你小时候上学我也没少接送,不耽误功夫。”

    也就在这天晚上,蒋增广醉醺醺地跑出来,借着酒劲直直地往何瑞雪身上扑。

    早有预料的何瑞雪将他一脚踢开,他却不死心,黏腻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一边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一边伸手就要来拽她的衣服。

    何春生见到后还能忍?连忙跑着冲过来,朝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然后死死压在他身上左右开弓,专门挑眼眶肚子等薄弱处招呼,生怕没给他打出内伤。

    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可见每次都是抡圆了拳头下足了力气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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