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拦住了要回到班里的江河,在江河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正色道。
“臣的折子参的是太子殿下与江总旗。”
不过陈会的话并没有引起殿内群臣的共鸣,当然除了都察院的同僚与翰林们。
江河错愕地望着他,呆呆地说了句:“你是翰林院的?”
陈会摇头:“本官乃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会。”
江河瞬间意兴阑珊:“哦,那没事了。”
陈会愣了下,然后他怒了,这是看不起自己吗?
“江总旗何意?”
“没事,你说你的。”江河无所谓的说道。
陈会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按照以往的经验,当事人在得知自己被参后,首先是自我辩解,而后自己一步一步地揭露被参之人的错误,再然后,陛下申饬一番。
可江河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有些无言了。
不过还好,还剩下一人,太子张景之。
“陛下。”陈会道:“百司卫总旗江河伙同太子殿下,以太子殿下墨宝为引,诱导商贾兑换银票,致使太子殿下的墨宝大量地流落民间,有辱皇室威严,还请陛下,差人收回太子殿下的墨宝。”
张景之低眉顺眼伫立原地,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江河亦是站在原地一脸的无所谓。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而已。
对于墨宝这种东西,说白了,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他们想送谁就送谁,无非是这次太子写得太多了而已,再加上接受这些墨宝的人是商贾,这才让陈会有些愤愤不平。
在他看来,商贾皆是贪婪之人,太子殿下的墨宝到了他们的手中是对皇室对朝廷的一种亵渎。
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朕知道了。”
陈会懵逼了,知道了?然后呢?
当然没有然后了,皇帝既然已经看了折子,自然也知道陈会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只不过对待臣子一向仁厚他的还是耐着性子接了话。
江河看到这里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萧洪让人告诉自己不要争论。
看来皇帝心中早有了主意。
不过显然陈会没有领会皇帝的意思,依旧头铁地说道。
“陛下,自古商贾皆是不劳作不生产,他们皆为贪婪之人,不能让太子殿下的墨宝流落到这些人的手中啊,陛下。”
皇帝扫了他一眼,对于陈会这种作死行为一忍再忍,当下他冷声道。
“依你之见,云国不需要商贾?需要朕把这些商贾全部赶出云国吗?还是要将这些商贾抄家灭族?你来教教朕怎么做?”
皇帝的声音落下,顿时,大殿中鸦雀无声。
在场的众人,虽然很多人看不起商贾,可他们也知道商贾的重要性,假如真像皇帝说的那般做法,那么云国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陈会全身冰凉,嗫嚅着嘴唇,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认为太子的墨宝不应该留在那些人的手中,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之重。
皇帝凝视着群臣,冷声道:“朕知道你们看不上商贾,认为他们不事生产,认为他们皆是投机取巧之辈,这次银票之事,如果没有这些商贾,你们来做这些事吗?
让你们将祖产卖掉来兑换银票,你们做吗?倘若云国没了这些商贾,云国灭亡是必然的,士农工商,少了哪一个都必是国不将国。
你们看不起他们,朕可以理解,可他们同样是朕的子民,他们同样缴纳了赋税,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得到朕的平等对待呢?”
皇帝的话飘荡在他们的耳边,听进去的人在深思发省,而对商贾不屑的人,哪怕是在装,也是装作一副受教了样子。
因为他们知道,商贾在这个时代所遭受的歧视,令人难以想象。
他们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同时他们在所有的人眼中又是一群卑贱的人。
无论他们有多少的银子,穿着多么华丽的衣装,他们始终都是商贾,他们的穿着打扮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低人一等。
在先皇时期,无论你的生意做得多么大,你有多少的财富,只需一个由头,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家破人亡更是常见之事,这不正是因为先皇厌恶商贾所导致的嘛。
当然了,人性都是贪婪的,何况商贾,为了牟利,一些人铤而走险,伤天害理之事也是做了不少。
可更多的商贾,老老实实本分地做着生意,对于违背朝廷律法之事一概不碰。
这也正是这些商贾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太子殿下的嘉奖、墨宝的原因。
京都中无数的商贾,巨富、小富他们携带着家产,不正是为了得到看似平常人的待遇嘛。
他们中,甚至有人真正的倾家荡产,就是为了得到太子殿下的墨宝。
在他们看来,钱算什么?没了可以继续赚,可做人,尤其是被太子殿下当成人的机会就那么一次而已。
就算那些家产没有达到的,只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嘉奖,在他们看来,那也是值得的。
陈会已经拜倒在地,浑身颤抖,口不能言。
皇帝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起来吧,这件事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教训,你们要记住,对待那些奉公守法的商贾来说,他们不应被区别对待,对于那些违法犯禁的商贾,亦是严惩不贷。”
群臣拜倒高呼:“陛下声明。”
皇帝的话已经说完了,至于以后他们能不能做到,鬼才知道。
毕竟,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句话或者几句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不过,皇帝首次对商贾的表态,至少让群臣知道了皇帝对待商贾的态度,不像先皇那般。
而商贾的地位,也不会因为皇帝的几句话就会提高,在场的群臣,有几个会将皇帝的这番话到处宣扬?
他们凭什么为商贾证明呢?
所以说,皇帝的话在众人看来,警示的作用是比较大的。
假如皇帝拟了圣旨,昭告天下,那就不一样了。
可圣旨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昭告天下这等事,岂是说说就能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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