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笑盈盈地走到方承平的身边,面对这位呆若木鸡的刑部尚书,手指在名册上点了点笑道。

    “方大人,看这里。”

    方承平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他艰难地低下头,看向江河手指的地方。

    顿时,他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名字一般。

    ‘啪嗒’一声名册从他手上掉落。

    此时,方承平的脑袋瓜子里嗡嗡作响,直接宕机了。

    其他人见状,忙捡起地上的名册,翻开。

    只看了一眼,那名册好似烫手山药一般忙丢给身边的人。

    接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速递了下去,犹如击鼓传花一般,生怕名册在自己的手上多停留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样。

    满殿的君臣望着这滑稽的一幕。

    名册最终传到了最后一人的手上,他同样是翻看了两眼,却传无可传,只能讪讪地将名册交到江河的手上。

    大殿中看戏的群臣,此刻非常的好奇名单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他们突然变成了这般。

    江河举着名册,神情自若地说道:“诸位大人还反对吗?”

    方承平回过神来,反对?

    反对个屁啊,当他看到江河指着的名字,他感觉那两个字仿佛动起来一般,挥舞着刀剑冲他叫道,爹,你要断送孩儿的前程吗?爹,您这是大义灭亲啊。

    方涛,那是他儿子啊。

    名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方涛,为人沉着,处变不惊,可任南自县县令。

    县令啊,与其他人任职南湖府官吏不同,这至少是一县主官啊。

    自己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偏偏就这样发生在了自己面前。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亲手摧毁了梦都梦不到的差事。

    枉为人父啊。

    方承平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陛下啊,臣臣臣今日偶感风寒,刚才所说,实属头脑昏胀所言,做不得数啊陛下。”

    此刻,他顾不得脸面,要知道这是在金銮殿上,大臣的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类似这种出尔反尔的话,说轻了是戏弄诸君,德不配位。

    说重点,说是欺君罔上也能沾点边。

    可方承平顾不得其他了,只能编出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出来。

    因为这里面,不止有自己的儿子,还有其他同僚的儿子,这个锅自己这些人必须得背起来。

    何况,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必须要拿出鲜明的态度出来。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断了别人孩子的前程,那属于抛人家祖坟了,要不得啊。

    其他人见状,顿时,各种借口也抛了出来,五花八门。

    更有人,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在金銮殿上,开始装死。

    大殿中,群臣懵逼了。

    什么情况,同朝为官这么多年,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何其诡异。

    能进入金銮殿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就算此时有人心存疑惑,就算有人再想反对,也知道这其中怕是有坑啊。

    看来,江小二这厮把方承平等人坑惨了。

    哪怕是都察院的御史此时俱都沉默了起来,对于这种场面视而不见,眼睛闭了起来。

    方承平跪在地上老泪长流,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同时,他心知这是陛下和内阁还有江小二这厮演的一出戏,他不敢去怨恨皇帝去弹劾内阁,甚至于迁怒江小二都做不到。

    人家几次提醒自己,可自己猪油蒙了心啊。

    江河望着大殿中央哀嚎一片的大臣,目瞪口呆,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此时,文弘义远远地瞪了江河一眼,明明是一件好事,别弄到最后,得罪了一帮子人。

    陛下也真是的,由着江小二胡闹。

    文弘义眼神幽幽地望着皇帝道:“陛下,既然方大人等人身体不适,那便准许他们先行退去吧。”

    皇帝颔首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方卿家你等先行退去吧,切勿讳疾忌医。”

    方承平却不愿意离去,他还要看看自己儿子的前程到底如何。

    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臣还能坚持。”

    另外几个名册上有自己儿子名字的大臣忙跟着说道:“陛下,臣等亦能坚持。”

    至于其他一些大臣,直接告退,算了,赶紧走,免得丢人现眼,七手八脚地抬着躺在地上装死的人,匆匆地出了殿。

    唉这叫什么事啊?都怪江小二那个狗东西,早把名册拿出来念上一通不就没这事了,害得我等说多了都是泪。

    哪怕这事不黄,难保不会被人记恨,看来要走动一二了,可人家未必会领情啊,银子人家不缺,地位还比自己高,想来想去,几人面面相觑了起来。

    对于留下来的几人,皇帝当然明白方承平几人的心思,当下也不点破,心说,这人呐,免不了私情。

    理是这么个理,皇帝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喜的,叫得凶的也是你们,看到是自己儿子了,转变最快的也是你们,真当朕好糊弄的吗?

    不让你们长长记性是不行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朕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妥,不如日后再议吧。”

    这下子,不止方承平等人傻眼了,就是江河也跟着傻眼了。

    陛下,不带你这样玩的,敲打一下就行了,再继续下去不好收场了啊。

    “陛下。”江河道:“南湖府的事宜不能再拖了。”

    言下之意便是,陛下,别玩了,就这样定下来吧,再玩下去,方承平这些人在朝中真的没法混了。

    “陛下,方尚书等人身体欠佳,朝堂之上胡言乱语,罚俸即可。”文弘义赶忙劝解道。

    皇帝有些不满,怎么着?朕还不能敲打敲打朕的官员了?朕什么话还没说呢?就开始给朕上眼药了。

    不过当他看着依旧老泪纵横的方承平,再看看那些默不作声的官员,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罢了,都是做父亲的,朕就原谅你们这一次了。

    “既如此,那么名单交由吏部,入册,即日,随夏卿家一同前往南湖府。”

    “陛下圣明。”方承平等人第一时间叩谢圣恩。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刚才皇帝那句话说出来,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陛下揪住这事不放,那不就完蛋了嘛。

    谢过恩后,方承平等人目露感激地看了江河一眼。

    虽然江小二摆了他们一道,可该感谢还是要感谢,毕竟儿子的大事解决了,这多亏了江河啊。

    江河则是泰然处之,对于这个结果了然心中。

    这时,皇帝又掏出一份册子道:“钱庄不日便要正式成立,这里也有一份名单,一同交于吏部,入册,众卿家可有异议?”

    有了前车之鉴,群臣当然不敢有任何异议。

    没见方承平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谁知道江小二那厮还有没有在名单上做什么手脚,这时候站出去,那不是等于把脸送到他手边去打嘛。

    算了,钱庄他们本来就插不上手,没必要站出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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