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丙字七组的成员,与丙字六组、八组同属于一个上线,这条情报线主要的任务,就是监视法租界与日本人来往密切的青帮成员。
除了年龄较大的李宝丰,其他两名负责人岁数都不大,而且还是沪市本地人,曾是青帮成员。尤其是最先被薛长海得知出事的丙字六组,组长王德财,此人以前是张啸林手下的一名打手,因为看不惯帮里欺男霸女、贩毒走私的种种恶行,才加入的特务处。
自从接受任务后,他利用自己原来在帮会中的关系,很快就和一些青帮分子打的火热,中间更是传来不少有用的情报,上次黄道会另外一处据点的位置就是他打听出来的。
本来按照规定,所有涉及重大情报来源的外勤,事后都必须进入休眠期,或者调回站里另行分配任务,但此人却拒绝了,理由是,不想放弃现在经营的局面。考虑到黄道会短期内已经基本丧失威胁,在例行接头时,上线也就同意了。
当时在场的李宝丰是反对的,他是从总部跟来的老人了,性格说的好听就是老成持重,但在这些年轻一辈眼里却都有些看不起他,认为他贪生怕死,否则一个资历如此深厚的特工,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个丙级情报员。没人在意他的反对。
至此便为后面的惨剧埋下了伏笔。当然,这些细节叶道圣他们无从得知。
出事那天晚上,李宝丰正在和两名队员商量,后天要向上级汇总的情报。他的情报站设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并没有经营店面或是其他半公开性质的场所,而是和两名手下各自在外面,有其他正当职业。
而平时接头的这个地方,是他找的一个安全屋。老房子搭在三楼的亭子间,好处是有个外墙的楼梯,可以不经过院子里直接上来,而且地势较高,视野宽阔,遇到危险还可以直接跳到其他房顶上快速逃生。
一般他们见面的时候,都会安排一个人在楼边警戒四周,防止意外情况。
恰恰是因为他这番谨慎布置,才让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临街杂货铺的变故,以及乌泱泱的一群黑衣人随后扑向丙字八组的举动。
本来他还想先让两个手下撤退,自己赶去给八组报信,可手下两人看到敌人至少有十几个人,全都骑着脚踏车,不说组长能不能赶得及,就算及时赶到也是多一个送死的,两人死死拦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李宝丰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有没有暴露,也不敢轻易联络,和两名手下一直躲在安全屋,不时出去打听情况,直到王涛的行动组开进法租界。
他刚来沪市的时候,在站里任职,是见过王涛的,便试着找到对方表明身份。至于失联同事是死是生,夜色漆黑,距离又远,他们也不知道。
叶道圣听到这里,恨得银牙直咬,冲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手下闻声跑进来,他厉声命令道:“通知监察组,马上将他们那个小组的上线,给我抓起来进行内部审查,另外,让乙字十二组组长立刻来见我!”
“是!”
十分钟后,一个特工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李宝丰和他的手下,几分钟前已经被安排去休息了。
“报告,叶组长,属下奉命前来报到!”
见叶道圣看见自己满头大汗,神色极为不悦!
来人带着悲意说道:“对不起,组长,我安排完另外两个站点撤离后,去处理兄弟们的后事了,接到命令来的匆忙,请您恕罪!”
叶道圣鼻子一酸,没有再去责备他,关切的问道:“都安顿好了吗?他们家人的情绪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兄弟们自从走上这条路,早就料到有今天,可咱们这行,上不能告父母,下不能告妻儿。
这几个兄弟里有一个是孤儿,其他两个都是本地的,家属中年丧子的那种凄凉,我实在是不忍心去看。
他们三个都是好样的,出身是孤儿的那个兄弟,身上整整中了八枪!八枪啊!他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啊!!!呜呜呜
另外一个,咽气的时候,嘴里还死死咬着敌人半个耳朵。剩下的那个,四肢全都被重物敲断了,十根手指都被砸成了肉泥啊!!!
他是情报点负责人,我的直属下线,是知道我的落脚点的,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呜呜呜”他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叶道圣当然知道,代表着这个兄弟在敌人惨无人道的折磨下,到死也没有出卖自己的上线,自己的兄弟。
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冲男人吼道:“孙文杰,中央军校二期学员,被站长两年前钦点进入特务处情报科,淞沪站建立后,成为第一批乙类联络站的组长,你就这么回报站长的信任的。
你给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别忘了,死去的兄弟还在下面看着你,等着你为他们报仇!”
孙文杰狠狠一抹眼角,擦去未尽的泪水,站的笔直,怒吼道:“报告,孙文杰明白,请您下任务吧!”
叶道圣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扭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嘴里安慰道:“好样的!站长和我没有看错你!现在我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这些答案应该能帮助我们搞清楚一些事情!”
“明白!”
“牺牲的那组人里,有没有人认识丙字六组的人,或者去过出事的哪家杂货铺?”叶道圣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孙文杰努力回忆着,片刻后,才有些不确定的回道:“您说的是乙字二组下面那个王德财?”
叶道圣颔首,追问:“是,你知道他?这不应该啊?”
孙文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听牺牲的那个兄弟以前说起过,他们都是本地人,一个巷子里长大的发小,王德才还是他介绍进特务处的!”
“怪不得,看来事情还是坏在此人身上啊!”叶道圣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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