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锦绣大唐之长安房俊 > 第一千九百六八章 专司营造
    冯盎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冯家便上下齐心、阖族如一,能够威慑岭南、大权在握。

    可一旦冯盎咽气,三十几个儿子还能如其父在世之时团结一心吗?

    被称为古今阳谋第一的“推恩令”之所以披坚执锐、无往而不利,就在于对“人性自私”之精准把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自己可以执掌权柄、获取丰厚之利益,谁还在乎什么温良恭俭让?谁在在乎什么手足齐心、其利断金?

    就是要以此告知冯盎,耿国公之爵位可以由冯家子弟世袭罔替,甚至高州总管之官职也可赐予冯家,但再想如之前那般威慑岭南、独霸一方,已然再无可能。

    李承乾龙颜大悦、拍案叫绝:“二郎不愧是朕之肱骨,此计甚妙!”

    房俊谦逊道:“不过是智者故计而已,微臣拾人牙慧,不敢当陛下之夸赞!如此,朕便带张子胄前往工部,与工部同僚商议开凿大庾岭之工程如何设计、如何施工。”

    李承乾叮嘱道:“此工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即便耗费大一些也可接受,若民部那边不能给予充足之拨款,朕就在内帑拨付一些,一定要确保工程之安全、快捷。”

    所有皇帝都是“好大喜功”的,盛世如何繁华、国力如何鼎盛,千百年后不过史书之上一行文字而已,可一座城池、一条水渠、一段运河,却能亘古长存,使得后世子孙每一次亲眼目睹都能体会祖宗之功绩。有史以来,五岭隔绝南北,使得岭南之地绝大多数时间游离于中原之外,若能凿穿大庾岭、疏通南北,使得长江水域与西江(珠江)水域相互勾通,岭南之地尽入中枢掌控。

    后世每每提及,都要道一句他李承乾在位之时所建功绩,万年不朽……

    房俊自然应下,而后起身告退,让内侍唤来张子胄,一并出了太极宫,前往工部衙门而去。御书房内,李承乾见刘泊捋须微笑、乐不可支的模样,遂警告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不仅是针对冯盎之计策,还有二郎不知汉文帝之旧事,万一传扬出去惹得天下人耻笑,二郎说不定恼羞成怒,他那个若去找你的麻烦,朕也不好拉偏架。”

    想着房俊的棒槌脾气,李承乾很是头疼,如果刘泊当真将房俊之固事传扬出去,惹得朝野上下一片耻笑,房俊搞不好当真能拎着棒子打上刘泊家门……

    届时不知如何收场。

    刘泊忙道:“陛下放心,微臣知晓轻重,定然守口如瓶。”

    陛下都对房俊的脾气头疼,他岂能不惧?

    斗争可以,斗嘴也行,但必须保证双方之底线,他若突破了这层底下限,则房俊的下限必然比他还低……

    张子胄极为善谈,一路上问题不断,却对朝廷如何应对冯盎隐瞒病情一事绝口不提,甚至就连陛下对开凿大庾岭之意见也没有多问,只谈诗词书法……

    房俊对此很是满意,到了工部衙门下车,叮嘱道:“大人不华、君子务实,既要将自己的才能展现出来,又不能让旁人认为你夸夸其谈、虚而不实,这其实是很高深的学问,尤其在官场之上,尤为重要。”张子胄躬身受教:“多谢太尉提点,下官谨记于心!”

    心中有些激动,当上官提点你为官之道的时候,大抵就是想要拔擢你了,虽然从未想过在房俊这边走后门,可若是房俊觉得他是可造之材故而提拔于他,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以才华显耀于上官面前,使得上官主动提拔你,这与走后门截然不同……

    自工部衙门的大门开始,张子胄才算是见识到房俊之威望。

    非是那种高高在上、啤睨天下之气势,而是返璞归真一般的平易近人、温和厚重,行走之间,即便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文书、小吏,避让路旁一揖及地的时候,房俊都能含笑颔首予以致意,大部分文吏都与之相熟,彼此笑言两句,既有慰问亲近、亦有揶揄玩笑,但所有看似毫无上下规矩之官吏,却都在房俊过去之后躬身相送,直至房俊远去,才起身去忙碌事务。

    这种发自内心之尊敬、崇拜,绝非表面上之礼仪可比。

    房俊负手而行,见张子胄左右打量、目光闪烁,笑问:“是在奇怪为何我与那么多工部官员认识?”张子胄摇摇头:“在下知道太尉您曾任工部尚书,与工部官员相识并不奇怪,只是感慨他们对待太尉之态度,看得出只有尊崇、并无畏惧。”

    房俊笑嗬嗬道:“那是因为他们懂得我的性格,故而投其所好,如此而已。”

    人皆捧红踩黑,趋利避害,若他此时非是太尉、越国公,这些往昔之下属固然有人念着他的好,但一定有人漠然视之、甚至攻讦不休。

    早有人通禀了工部尚书阎立本,等房俊抵达正堂之时,一身官袍的阎立本早已等候在此,老脸上满是灿烂笑容,不必相互见礼,上前一把拉住房俊的手,大笑道:“多日未见,二郎神元气足、风采更胜往昔啊!哈哈,来来来,正好老夫有事相求,你这是送上门来啊!”

    房俊笑道:“我今日奉皇命而来,咱们先说公务,再叙私谊。”

    阎立本瞥了一眼跟在房俊身后的张子胄,也不多说,拉着房俊的手:“那咱们入内叙说!”“请!”

    两人未进正堂,而是来到一侧值房,进去入座之后,待书吏奉上茶水,阎立本这才问道:“不知皇命为何?”

    房俊先给他介绍张子胄:  “此韶州别驾张君政之子,张子胄。”

    张子胄起身见礼:“学生见过阎尚书。”

    阎立本颔首,再次瞅了张子胄一眼,心想去去韶州别驾这个级别的官员,可能入房俊的眼?该不会是亲戚吧?

    房俊示意张子胄:“给阎尚书介绍一遍。”

    自顾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张子胄便将父子两人奏请开凿大庾岭一事详细叙说……

    阎立本沉默听完,冲门外喊了一声:“将大庾岭之舆图寻来!”

    门外有人答应一声。

    阎立本冲张子胄摆摆手:“你先坐!”

    又对房俊道:“老夫从未去过岭南,但五岭之雄壮却早有所闻,自古以来便横亘天堑、隔绝南北,若能轻易凿开,何至于至今无人所为?此工程若能实施,自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谓开天辟地也!所以,绝不会容易。”

    张子胄正欲开口,房俊抬手制止,看了他一眼:“雍州阎氏家学渊源、一门三杰,于绘画、建筑、工程之造诣天下闻名,某一项工程能否实施,皆在胸中,他说行就行,他若说不行那就一定不行,非是你等小辈可以置喙。”

    阎立本心中舒服极了。

    雍州阎氏虽然驰名天下,但也只是依仗“绘画”一道,至于建筑、工程之学素来低贱,不被儒家所推崇,所以即便他画技精湛,却被人视作“奇技淫巧”之辈,难登大雅之堂。

    但房俊从来推崇“专业人才”,无论何等职业,只要能够做到一定层次、境界,必然受其尊敬、推崇,着实难能可贵。

    笑着道:“张氏父子于岭南之地为官,不盘剥百姓、不鱼肉乡里,却能将精力置于凿穿南北、为民造福之上,实在令老夫钦佩。况且当地之地势、地理皆在张氏父子心中,老夫远隔千里,只能以往昔之经验予以推断,当真能否施行,还需这位小郎君提出意见才行。”

    房俊放下茶杯,正色道:“阎尚书敦厚稳重、提携后进,颇有上古之风。对了,这位乃新科进士。”“哦?”

    阎立本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张子胄一眼,笑道:“老夫还以为是二郎家中亲戚。”

    “的确是亲戚,子胄出身范阳张氏。”

    阎立本看看房俊,又看看张子胄,心底了然。

    书吏将舆图送来,张子胄赶紧接过,铺展于书案之上,阎立本起身站在旁边,一手负后、一手捋须,听着张子胄介绍大庾岭之地势、地貌,时不时开口询问,张子胄有问必答、思维敏捷,可见胸有沟壑,对当地之情况了如指掌,听得阎立本频频颔首。

    末了,阎立本拍拍张子胄肩膀,生出爱才之心,对房俊笑道:“此子才思敏捷、胸有沟壑,且性格沉稳、品性厚重,最适合工部事务。新科进士即将授官,不如便留在工部如何?”

    房俊摇摇头:“进士选官乃国家大事,岂能容许吾等私相授受?不妥,不妥。”

    阎立本无奈道:“在老夫面前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只需你答允,老夫自去吏部要人,这总算不上私相授受吧?倒也不全是你的面子,老夫的确生出爱才之心,一矣进入工部,许其工部员外郎、专司道路营造,如何?”

    张子胄一颗心火热起来,百般愿意,却不敢开口,只看向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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