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进来三个和尚,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经。
正常人见到的第一反应,多半是怀疑和耻笑。
然而,从始至终不可一世的顺城商贾们,却不敢怠慢,纷纷放下茶杯站起来。
就连强势的蓝袍老者,也第一时间丢开了萧玥一行,和胖子打头迎上去。
“原来是戒律堂的大师,我等本要去寺里烧香,因半道有事耽搁,不期竟在这里与三位提前相遇,实在幸会至极!”
和对待萧玥一行比起来,这样恭敬乃至讨好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不过,对方好像并不领情。
纳德和尚将眼珠一斜,神色充满戒备:“你们谁啊?少和我们套近乎,想进寺烧香不给钱是吧?门都没有。”
一听到对方想要白嫖香火,瞌睡虫的拜灯和尚飞快撑开眼皮,将一众商贾扫了几扫。
下一秒,歪着头靠近纳德和尚,道:“我咋觉得,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不给香火钱的样子?”
“我看你是睡久了脑子不清醒。”纳德和尚哼哼道,“没人比我更清楚,越有钱的人,就越抠门,小师叔你说是吧?”
“阿弥陀佛。”
观海和尚抬起溪水般的眼,一脸慈悲平和,望着面前集体表情抽搐的顺城商贾,礼数周全地合十一礼。
“贫僧这两位师侄修持浅薄,一向喜欢妄语,诸位施主莫要介怀。”
和其他两人比起来,这位智商就在线多了,先试探对方的身份:“听诸位方才的口气,似乎,认识贫僧三人?”
“观海大师难道忘了,当初,我们可是一起在殿下麾下效力,共诛吴狼此獠。”
蓝袍老者靠近一步,试图唤起他的回忆。
“是啊,当时大师一卦算天雷,轰塌吴狼的宅院大门,引得千人震惊,至今想来,仍让在下心驰神往啊!”
胖子商贾也在一旁提醒,表情带着小意,宛若见到高人的恭敬和崇拜。
“哦,原来诸位也是为殿下效力,如此说来,你我岂不是缘分匪浅。”
观海低头念了声佛号,趁机掩住浮上眉梢的喜悦。
熟人好啊,熟人的钱最好赚了。
知道对方是一路人之后,淡泊宁静的观海和尚,瞬间切换到热情的销售员模式。
借着楚嬴这层关系,各种循循善诱,成功忽悠这群有钱人,预定了进入大雄宝殿烧香的资格。
这一顿操作,让纳德和尚和拜灯和尚看傻了眼。
凭心而论,进入大殿烧香,和在外面烧香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们委实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他们却知道,这个进殿烧香的噱头,一下就为寺里创收了好几百两。
不愧是小师叔,总是有办法广开财路,高山仰止啊!
眼见观海和尚业绩再创新高,两名师侄羡慕得流口水的同时,不甘落后的信念越发坚定了。
“我们为什么要抢先跑过来?哦,对了,是要堵住那个打人的小子一伙,晓以利害,化干戈为玉帛,趁机敲上一笔……”
深感责任重大的纳德和拜灯对视眼,眼睛双双化作铜钱的形状。
飞快上前,将又开始推销起长寿灯的观海和尚拉到一边,于耳畔小声提醒:
“小师叔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一心只想搞事业的观海和尚,心思还停留在如何忽悠这群商贾上面。
两个师侄心中齐齐咯噔一下。
小师叔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蹬掉自己,一个人吃香喝辣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纳德和尚气抖冷,嘴里嚷嚷道:“小师叔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说好了大家一起冲业绩,让本寺再次伟大,你却只想一个人出风头!”
拜灯和尚难得严肃起来,义正言辞道:“说得没错,我们一直是盟友,应该加强同盟关系,而不是为了个人私利,破坏这种关系。”
“一个人吃独食,背后捅刀子,都是很可耻的行为,必须坚决抵制!”
“你俩到底在说什么啊?”
观海呆呆望着他们,几乎以为是被妖怪附体,如此片刻后,忽然一拍脑袋,惊呼道:“我想起来了!”
“终于想起来了吗?”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师叔不会抛下我们不管!”
纳德和拜灯和尚同时眼睛一亮,眼中闪动起欣慰且感动的泪花。
“我刚才向他们兜售长寿灯时,忘了还可以附带佛牌,你俩且等上一等。”
观海话一出口,两名师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赶紧将他按住,低吼道:
“不是这个啦!我们是来逮人,敲诈……咳咳,化干戈为玉帛的,再不动手,首座师叔他们就要杀来了!”
观海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还有这笔横财等着自己。
据被打的知客僧说,让下人动手打他的那名公子哥,身边还跟着两个如花美眷的侍女。
这般做派,多半家底殷实,再不将人逮住敲一敲,一旦观岳带人过来,就彻底没机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到嘴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了!
观海和尚当机立断,向更早入场的一众商贾,询问打人者一伙的下落。
经过他一描述,再结合乔鸿血泪控诉的现身说法,双方很快明确了一件事。
他们要找的凶手,竟然是同一个人。
什么叫天赐良机?
什么叫在最对的时间,遇到最对的你?
本来在法隆寺眼皮底下搞事,蓝袍老者和胖子等人,心里多少还有些没底。
现在好了,大家利害一致,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刻。
扫了一眼边上如临大敌的萧玥一行,蓝袍老者冷冷一笑,对着观海拱手道:
“实不相瞒,观海大师,凶手很可能就在这客栈之中,奈何却被这群草原蛮子隐藏起来。”
“任凭我等一再警告,他们就是不肯吐露实情,大师你看,应该如何是好?”
这是要借刀杀人啊!……观海也不笨,在没弄清萧玥一行的身份前,不想和他们贸然冲突。
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四下看了眼,问道:“那为何不问此地的老板?”
“那老板早不知道躲哪去了,我等如何向他询问?”商贾中有人反问道。
“那还不简单,在我法隆寺地界,包庇本寺要犯,还敢躲着不出来,嘿嘿。”
观海和尚侧过脸看着两名师侄,意味深长地笑道:“纳德、拜灯,你们说该如何处置?”
“当然是逼这老板出来!”纳德和拜灯异口同声。
“他要是不出来呢?”
“那就把这家客栈拆啦!”
两人心领神会,一起将双手拢在嘴边,威胁地朝着楼上脸红脖子粗地大喊:
“拆啦!拆啦!拆啦……拆啦!!!”
不久,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来:“‘cha’挖了你们家祖坟了?值得你们这般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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