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不该相信薛庆,马不停蹄返回魏博才是最该做的!”
田叔方说完,望着霍子玉。霍子玉微微一笑,摆手道:“三公子说了那么多,其实开始就错了。”
“哦,错在哪里?”
“令尊不该动杀老大和老四的心,更不该想着在关中杀了他们还嫁祸于我!”
霍子玉迎着田叔方的眼神说道。田叔方闻言,点了点头,沉思一会,最后闭眼长叹一声:“罢了罢了……”田家父子、兄弟的争斗,持续了大半年,最终没有一个赢家,唯一最有雄心的田季安却被软禁在长安,田家势力也从魏博被连根拔起,不得不让人唏嘘。“对了,平国公,听狱卒说,陛下对节度府进行了很大的变动,河东、河中、河阳以及昭义部分合并为山西节度;魏博北与昭义北合并为河北节度;魏博南、太平军西部与河南府合并为河南节度;横海和淄青、兖海以及太平军东部合并为山东节度府,是么?”
“确实如此,而且已经合并完毕,所以我才从魏博回来了。”
田叔方点了点头,叹道:“好绝妙的手笔啊,关中、山西、河北、河南、山东彻底连成一片,将天下节度彻底分隔开,让人拍案叫绝啊!”
“这倒不是我的想法,我只想过将朝廷实力串联起来,这个主意最初还是田正想到的。”
“田正?”
田叔方闻言,点头赞道:“田正是有大才的人,在魏博,确实屈才了,他能遇到国公您,也是千里马遇伯乐、如鱼得水了,好啊!”
霍子玉听完田叔方的话,想到了田和,于是说道:“三公子,其实田和也没有死。”
“呵呵,我早就猜到了,”田叔方道:“他能领兵留下为我断后,已经是对我仁至义尽了,我不怪他,何况从后来博州战况看,他应该是跟你约定不参与魏博战事了吧?”
“不错,他一直被关押在魏州的牢房里,直到我领兵去横海之前才放出来。”
“嗯,田和擅长领兵布阵,治军又严格,是个难得的将才;而田正不仅擅长带兵打仗,还懂得治理之道,是个难得的奇才,他们能遇到你,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宿,好事!”
田叔方说着,叹息道:“就是可惜了田横,如果他不死,必是你帐下一员难得的猛将!”
“人各有志,他虽然有些愚忠,但其忠勇之志,也令人动容、肃然起敬!”
霍子玉说着,笑道:“不过我们约定好了,下辈子他若是再遇到我,一定为我效力。”
“哈哈哈哈,”田叔方闻言大笑:“下辈子的事,谁知道呢?”
“如果有下辈子,三公子可要记得来找我,我还有更大的事业需要你帮忙呢!”
霍子玉微笑道。“哈哈哈,好啊,一定,和国公这样的俊杰做朋友,以前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
田叔方说着,转而问道:“不过,国公说更大的事业,指的是?”
“三公子还记得我们在澶州城外说的话么?”
“哈哈,当然记得,”田叔方道:“我说大唐特权者们垄断上层,愚弄百姓,让百姓变得越来越怯懦功利,嘴上说的好听,狗屁盛世,但一切的繁华都和百姓无关,到最后还是官僚特权者在享受一切。”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三公子还说,你看朝廷的那些人,高高在上,脱离百姓,说的话冠冕堂皇,做的事令人作呕!分封自己亲戚朋友到大唐各个领域对百姓吸骨榨髓,到处搞贪贿,带坏民风,败坏道德风气!”
霍子玉说完,微笑着。“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田叔方反问完,厉声道:“你看那些朝臣,天天教育百姓要善良,要仁义,要感恩,但是他们呢?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自己享受着官僚特权带来的利益,却愚弄着百姓、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什么踏马的狗屁!老百姓的孩子还是老百姓,还在田间地头打转,他们孩子呢?要么继承爵位,要么随便安排个职位就能从国家吸血,榨取民脂民膏!你敢说不是?”
“三公子说的不错,大多官员似乎确实如此,”霍子玉道:“所以,霍某才想在我大唐,掀起一场百姓的思辨。”
“怎么讲?”
田叔方问道。“说来其实也不复杂,”霍子玉道:“您也读过安金满的书,他提到了封建主义的概念,我们目前身处的正是封建主义社会,这本身就是一个官僚特权横行的社会,一切讲究特权,特权者们把封建思想灌输给百姓、愚弄百姓。”
田叔方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望着霍子玉道:“国公,您本身就是封建官僚的一份子,也是特权者呀。”
霍子玉笑道:“但是我并没有愚弄百姓,更没有用特权手段欺压百姓吧?那些我本可以拿来做敛财手段的产业,也都交给了朝廷,没有藏私吧?”
“嗯,这倒是,您是朝廷里唯一一位与众不同的人,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也正因此,陛下才特别倚重您、百姓特别爱戴您吧。”
田叔方缓缓说道。“三公子,在大唐,人人都是封建思想的一份子,百姓就是贪官污吏和封建思想滋生的温床,人人都讨厌当官的,但人人却想拿到特权享受,”霍子玉道:“有了特权,做什么事不需要排队,凡事可以走后门,甚至杀了人都可以不用偿命,手里的权力随时可以变成现金,你甚至不用张嘴,就有人给你送钱,有女人排着队献身。”
“所以,平国公,这个事是无解的,我们大唐的百姓,封建特权思想已经深入骨髓,改不了了,像安金满提出的平等绝不可能,还有他书里甚至提出百姓选举官员,那更不可能。比如我是官员,你是百姓,我要选举,我让你选我,你敢不选我?!不选我,我和我的手下,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你,还让你上告无门!还有,我是你领导,你是我下属,我要继续当领导,你敢不选我?!”
田叔方越说越激动:“还有太宗说什么君如舟、民如水,说什么百姓在监督着君臣官僚呢,监督个屁啊,谁踏马敢指出问题?不想活了?!这社会,哪有纯粹干净的官员?谁不怕自己把柄被别的官捅出去?所以搞到最后还是官员互相袒护彼此,最后还是老百姓倒霉!”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
霍子玉微笑道。田叔方说到这里,已经是绝望的,但他感觉霍子玉似乎对此没什么反应,于是问道:“那你说,为什么这样?”
“因为百姓没有权力,”霍子玉笑道:“只有把权力交给百姓,百姓觉醒了自己是我大唐真正主人的时候,当大多数人觉醒要从自身斩断封建官僚以及特权思想,一切才会有本质的变化!”
田叔方一脸震惊地听着,严重充满敬畏道:“平国公,你可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要反?”
霍子玉笑道:“我只想让百姓觉醒自己才是大唐主人,打破王朝的历史怪圈,让百姓不再被欺压,都能有尊严的活着!”
“一群人打倒前朝,许以百姓利益,然后腐化堕落,开国将领和他们的后代,利用特权把持国家资源,然后官逼民反,如此反复,大家都习惯了,你现在却想把权力交给百姓,你这想法太疯狂了,再说了,大唐百姓认字的都不多,他们能觉醒什么主人意识?”
虽然田叔方先前在澶州城外慷慨激昂,但霍子玉现在听他说完,立刻就明白田叔方的思想霍子玉笑道:“百姓文盲是很多,但我们可以开展简化字和扫盲运动,然后在大唐各处创办学堂,提高百姓知识和文化,当百姓的知识和眼界有了,他们自己就会开展出来的。”
田叔方望着霍子玉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觉得现在皇帝,甚至你的岳父,太子李诵会容下得下你?”
“三公子想多了,我只是要在大唐搞简化字和扫盲运动,还有创办更多学堂,做的可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陛下和我岳父泰山何其英明,为何不会支持?”
“如果说安金满只是一个怪胎,那你就是……”田叔方迟疑了一下,实在想不到什么话来形容,最后说道:“如果不是我先前读过安金满的一系列书籍,那我一定认为你是天下最大的疯子,但现在,我觉得你或许是我大唐天降的圣人。”
田叔方刚说完,毫不停顿,立刻解释道:“你或许不仅仅是上天派来拯救这个大唐的,你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三公子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也只想在大唐推广简化字、提高百姓知识而已,至于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这种凡人可以预想的了,又何须想太多?”
“平国公,你就不怕我向皇帝告密?”
田叔方坏笑着说。“陛下会相信你?”
霍子玉笑道:“一个叛贼临死前,想泼大唐功勋脏水?”
田叔方闻言哈哈大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再说了,对于你说的,我也很向往,虽然我知道那几乎不可能。”
“路虽远,行则必至;事虽难,做则必成。既然是开创新世界,总要大家一起努力才是。”
听到霍子玉的话,田叔方笑了,刚才这句话是霍子玉小时候说过的,这十四字名言,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唐,无人不知。随后,田叔方仰头闭目,良久才睁开眼睛,转而望向霍子玉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如果真的有来生,我真的想生在平国公所说的新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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