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什么原因让你只回收了手术刀?”博物馆的会客室中,安德莉亚用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问道。
苏林靠在沙发上,用手挠挠头,说:“有人来搅局了。”
一天前,随着一声枪响,开膛手的头上开了一个血洞,随着苏林解除能力,他重重的摔倒地上,再没了呼吸。
就在苏林以为一切都结束,正要送一口气的时候,一道红芒从开膛手体出,将在场所有人笼罩住,直至覆盖了大半个下城区。
苏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外面天色阴沉,月光在弥漫的红雾下透过窗户打下来,照在他面前一名身着华丽黑色长裙的少女身上,但当他看向对方时,却发现那张脸完全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中。
他和少女一起抬起了手,在他们的小拇指上,一根线闪着红光紧紧缠绕着,将他们连在一起,苏林张开口,想叫出少女的名字,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红线开始断裂消散,就像散去的能量一样,女人摇摇头,退入阴影中,而苏林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眼角涌出泪水,心脏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痛着,跪倒在地上叫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的意识回到了现实,还是保持着持枪的姿势,其他人也好像刚从幻觉中回过神来一般,他们把目光移向了从开膛手体内出现的那个东西,一把散发着猩红光芒的钥匙,苏林认得这是什么东西,那和安德莉亚的空间钥匙,还有那把能力钥匙一样,属于神之遗物。
妮芙第一个反应过来,要去接那把缓缓落下的钥匙,但一道人影迅速掠过,夺下空中的钥匙放在手中把玩着,那人转过身,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此人正是“归乡”的首领季承始。
“前戏还是不足啊,最后得到的还是个半成品,算了,总归是个神格。”季承始自说自话的同时注意到四人以是将自己为主,显然是不想放掉自己。
妮芙从他的话和现在的情况中总结出什么,问道:“你在利用开膛手制作神之遗物,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将我的能力灌入容器中,赋予它一定的特性,但还不够,它的属性是恐惧,成为神格就需要被本源认可,等价于需要信仰,而开膛手,世界上第一个连环杀人魔,对他的信仰有很多,但归根结底还是恐惧,而这个给众人种下恐惧之种的人心中的恐惧开花会怎样呢?那就代表这一属性被认可,一个神格诞生了。”
季承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制作神格的方法,纵然妮芙听后认识到他是在利用神之遗物的某种特性钻空子,但依然是震惊不已。
“这么说,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苏林说着,同时用枪指着季承始,有点被怒火占据头脑的他现在敢于直接对人扣下扳机。
“可以这么说,但我也只是添了一把火而已,比如杀了黑翼那个女人。”
苏林控制不住地扣动扳机,但子弹却在接触到季承始前凭空消失了,他问道:“你好像很愤怒,死者是你的朋友、亲人?”
“都不是,但我依然可以为她的死感到不值!”苏林语气颤抖的,水天同在他一旁,按下他的枪口,悄悄道:“别被他激怒了。”
“我知道。”
“现在想来那确实不是步好棋,反而让你们更快锁定了开膛手,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半成品。”季承始用手指敲着脑门,那把钥匙就被他简单地拎着。
“既然是能力者,你有想过做这种事后能力者监管局的反应吗?”墨白威胁道。
“当然,但我不认为你们之后会有心思来管我。”
“什么意思?”墨白问道。
“白牙。”
季承始简单地吐出两个字,这个名字苏林好像听说过,从很多人的口中,但他却没有了解过。
妮芙却说道:“单凭他们做不了什么的。”
“那是以前,但他们安静了这么久,可是在酝酿一些大事。”
“大事,难道是?”妮芙想到了什么,立刻高举魔杖,但季承始只是摇摇头,闲庭信步班走过去,其他人想要阻止他,却发现自己一步都迈不开。
季承始推开停滞着的妮芙,捡起地上的提灯:“这个我还有用,就带走了。你们没空管我的,好好考虑一下白牙吧,为了这座城市的未来。”
直至他离开,苏林在回过神来,他们中了季承始的能力,同样是精神影响类。
墨白呼出一口气,说:“我会安排人扫尾的,不过这是需要报告一下局长,告辞。”说完和其他人打了一下招呼便离开了。
水天同走过去,捡起手术刀递给苏林:“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转身要离开时,苏林问道:“关于那人,你有什么想法?”
“对这座城市来说很平常,不过确实……难以原谅,但我想,以我们的力量,应该插手不了此事,我们终究只是这座城市中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水天同难得说出这么长一段话,但其结论却让苏林觉得无奈,他目送水天同的离开,此事这里只剩下了他和妮芙。
“哎。”妮芙叹了口气,“结果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吗?”
“你知道些什么吗?”苏林问道。
“这座城市可能会迎来一场暴雨,改变,算了,顺其自然吧。”
妮芙又话风一转,道:“说来这件事也结束了,剩下的让那些大人物去管吧。”
她来到苏林顺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听完叙述,安德莉亚的表情变得饶是丰富,似乎是兴趣十足,但她感兴趣的方向貌似有些跑偏:“这么说,你要去和妮芙约会?”
苏林苦笑着,说“她直接给了我她家的地址,我反而有点慌了。”
“上啊!不上不是男人!”安德莉亚一拍桌子道,苏林虚着眼,说:“老板你干啥那么激动?自己那点破事都处理不好,还整天被都市里的人拿去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掺和我了?”
安德莉亚学着苏林的眼神和语气,说:“你是不是皮痒了又?博物馆谁说了算?”
“咳咳,”苏林马上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那啥,我们约了三天后见面,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这次事件中出现的那伙人的目的吧。”
“哎,”安德莉亚叹了口气,向一侧的玻璃墙走去,二楼的会客室的这面墙透出去正对着一条空荡的街道。
“根据现在所知的情况,他们的目的应该与神之遗物有关,但那道光……”
“那道光怎么了吗?”苏林问道,他也告诉过安德莉亚有关看到的幻觉的内容,但两人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据说,大部分的异族所看到的,是与人类战斗的场景,结合其恐惧这一神格,恐怕是映射出了他们内心所害怕的。”
安德莉亚转过身来,靠在玻璃上:“本来以人类的天赋、寿命、数量来计算,与异族在整体实力方面所差无几,但能力太容易造就一名合格线之上的战士了,而异族的各种天生力量体系都会排斥能力,这就打破了天平的平衡,这才是异族们担心的事,那些中小型种族就会抱成一团,但确实在抵制人类,恶化双方关系,比如白牙。”
白牙,又是这个名字,苏林已经了解到了,这是一个存在了数十年的组织,是一个极端仇视人类的势力,但都市中的各方也不好动他,不仅是因为仅次于五大势力的势力以及他们的隐蔽性,最大的顾虑还是对都市多数异族的煽动作用。
也有众多势力对白牙有所怨言,比如黑翼,是被白牙针对最严重的势力,每年都提出把他们灭了一劳永逸,但都被监狱和议事堂单方面驳回,暗金和监管局则持中立意见,总之就是投鼠忌器。
“白牙必然能从中大作文章,恐怕不久,都市就要迎来一场改变了。”
“那博物馆的立场呢?”苏林问道。
“谁来犯我,我就灭谁。”安德莉亚十分简单地回了一句,却给了苏林莫大的信心和认同感。
“说来你不是要钓鱼吗?鱼呢?”苏林问道,安德莉亚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坏笑道:“都交给德拉克罗瓦了,一群蠢货,我在外界布置这么久,真就直接踩进来了,应该能问出不少东西来。
“至于你那个幻觉,没有头绪的话就先放一边吧,不要多想。”
“嗯。”
“还有一件事,你这次都在极力避免与开膛手近战吧?”
“怎么了,着不是你建议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要是被靠近不也很被动吗,今后的训练去找格雷特吧。”
“他老人家?”苏林想了想老管家的身子骨,有些怀疑。
“我会叮嘱他不要放水的,拿出以前在黑翼练新人的实力。”
苏林突然想象了一下格雷特以前的画面,底气有些不足:“那是练新人,还是拿新人练拳?您直说。”
安德莉亚过来拍拍苏林的肩,安慰道:“他知道注意分寸。”
“好吧,那提特的事?”苏林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德莉亚打断道:“他不适合博物馆,博物馆也不适合他,况且他有地方去的。”
…………
“吱呀——!”一只手推开没上锁的房门,主人家没有点灯,里面显得有些昏暗,慕容泽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随后敲敲门,示意这家主人他进来了。
“哎,进吧,已经进来了啊。”提特显得有些萎靡,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他正在将行李收进几只大铁箱子。
“听沈言说,你提前出院了,我就找过来了。”泽鑫说道,同时找了一下这个空间里能用来坐的,最后只能坐到那张铁板床上。
“替我谢谢沈大夫,还有监管局的。”提特简单回了句,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行李。
“所以你要走了吗?”
“早就决定好的事。”
“我能问一下……当时为什么要推开我?”
提特没有立刻回答,盯着泽鑫,像是在想什么:“可能是觉得对不起那对老夫妇吧,感觉总有一天会为了人类而死。”
泽鑫沉默了片刻,随后自顾自说道:“我的家人都被异族杀了,除了我和泽宇。”
提特没有做声,等待着泽鑫的叙述。
“慕容家分裂后,我家虽是旁系,但也分得了不少的资产,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被异族盯上了,他们以我和泽宇的姓名要挟父母,最后还将没有反抗的他们杀害了。
“然后泽宇就觉醒了能力救了我们,我和他身处这座城市却再没其他亲人,他为了保护我们加入了暗金。
“我创立了报社,因为我有一个梦想,我要将这座城市过去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记录下来,展现给世人,将这座城市光明的还是黑暗的都暴露出来,让她变得更好。”
“所以,”泽鑫伸出手,“愿意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吗,提特?”
…………
一周后,卡琳娜的住所,卡莉无言地整理着她的遗物,轻抚一张合照,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前进。”卡莉回应道,一只锋利的爪子拧开把手走了进来,合上门,同为狼种兽人的诺瓦走到卡莉身边,另一只手握着一份报纸。
“禁闭是今天结束吗?”诺瓦问道。
“这都不算禁闭,还允许我去参加她的葬礼。”卡莉低头看着那张照片,直言道。
“毕竟我们都理解你。”
“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到,还受了一身伤,被一个驱魔者送回来了。”
“别这么说……开膛手不是解决了吗?”
“徒劳,幕后主使没有抓住,这样的悲剧就还会再发生,他们的目的达成了,我们却什么也做不到。”卡莉放下照片,颓靡地瘫在沙发中。
“也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诺瓦说,“你有看最新的报纸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娱乐新闻。”
“还是看看吧,又不止娱乐新闻,”诺瓦递过来那份报纸,卡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来,“有时候,语言确实充满力量,我就先走了,老骨头还托我捎点魔晶片过去。”
诺瓦说着,推门离开了此处,卡莉目视着她离开,随后粗暴地展开报纸:
在过去的几周里,都市接连遭受太多苦难了,有很多人为此奋战,也有很多人因此牺牲,在这里,我们理应向那些死去的人致以最高的敬意,理应向那些奋战的人致以最高的敬意,理应向那些为这座城市未来着想的人致以最高的敬意,理应向那些为和平而努力的人致以最高的敬意。
一直以来都有人抱怨,凭什么我们只能住在破屋烂房中,食不果腹,苟且而生,而强者的衣服屋宇就可以穷极华靡。这是都市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不愿被提起——却又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公平。
我们身处一座多种族共存的城市,这个问题的发生是在所难免的,那又有人会说,闻名幻界的第一座共存城市混乱之城,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是那么严重?但仔细想想,混乱之城和我们并不一样,那是一座各方种族国家共同监管的城市,每个种族划分出不同的领区,除了在某些公共场合外几乎与其他种族没有来往,这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地生活在对方身边。
回到先前的问题上,这个问题的根源在哪?在我们自己,是我们给自己加上了束缚,凭借种族、天赋、年龄、外貌乃至性别排斥他人,才会出现不公,当人人都以种族主义的名义排斥他人,是否就是用锁链将自己的自由和束缚起来了,再用着锁链去鞭打他人。
幸运的是,已经有不少的不同种族的朋友们认识到了,我们有着不同的外表,相同的内在,并且积极地面对这一严重的问题,他们或许会因此遭受不解,质疑,乃至谩骂,但请相信,这是我们当下必须面对的问题,不跨过这个难关,都市也难以更进一步。
我们希望这座城市所有居民们,去试着更多地接触其他种族,了解他们,求同存异,相互理解,为了都市,为了自己。
卡莉默念完这篇简短的文章,沉思片刻后轻轻放下,用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名男性,似乎是惊讶于卡莉回主动找上他,问道:“这种时候,是有什么事吗?”
“上次我说的事,”卡莉回道,“我想通了,着手进行吧。”
说完便挂掉了电话,迟疑地取下了别在衣服上的黑翼胸针,轻轻安放在了装有卡琳娜遗物的箱子中,望着那些东西出了神,回想起了那把散发着天蓝色光芒的钥匙和一场梦。
第一卷完,下一卷15卷《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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